第097章 為愛人姬雪生女 償國債白虎赴險(2 / 3)

清明這日,恰逢兒子雙滿月,瑞梅安排仆從殺豬宰羊,隆重祭祀。

太陽西沉,月明星稀。

孫家宗祠裏,再無旁人。瑞梅拖著疲弱的身子,將自己的一雙兒女抱一個,拖一個,緩步趨至列祖列宗的靈位前,一一祭拜。

宗祠裏一片死寂,隻有仲春時節院中傳來的一陣輕過一陣的和風過柳聲。

最後一個靈位是孫臏的。

望著夫君的牌位與畫像,瑞梅一直緊憋的淚腺終於放開,將仍在熟睡的兒子輕輕托起,半是呢喃,半是啜泣:“孫臏,睜眼看看吧,看看我們的這個孩子,長得像你哩。他出生在路上,他懂事,他從來不哭,他……他在等著你這個大大為他取個名字呢,我的夫君哪,你可說話呀,嗚嗚嗚嗚……”

瑞梅正自失聲悲泣,身後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叫孫楠!”

在這靜寂的夜裏,在這空無一人的宗祠,這聲音猶如萬鈞雷霆。

瑞梅驚呆了。

瑞梅震顫了。

瑞梅如同遭到天雷一擊,毛發盡豎,卻連冷戰也打不出來。

菊兒聽個真切,驀然回頭,又驚又喜,歡叫一聲:“娘,快看,是我大!”說罷,爬起來就朝門口跑去。

女兒這聲喊讓瑞梅回過神來,扭頭望去。

忽明忽暗的燈光下,一輛輪車當門而立。

車上端坐一人,正是她的夫君孫臏。

輪車後麵,蘇秦扶著把手,朝她們微笑。

再後麵,是飛刀鄒和木實。

“天哪!”不知是喜極,還是以為撞見鬼了,瑞梅驚叫一聲,昏厥過去。

次日晨起,甄邑百姓不無驚愕地發現,孫家大宅空無一人,孫家祠堂一切如昨,隻是尋不見瑞梅母子三人了。

轉瞬之間,兩員戰將,一死一逃,齊威王大受打擊,幾乎於一夜之間變老了。

在不到兩個月裏,威王的白發多起來,牙齒連掉幾顆,瞳孔無光,反應遲鈍,腰總是彎著,步態蹣跚,像個剛剛學步的孩子,手指不時顫抖,有時一直悶坐半日,有時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語,狀如行屍走肉,能吃能喝,隻是什麼也記不起,誰也不睬,莫說是前來探望的王後、太子、鄒忌等人,即使對一直侍寢的美少女也一個不認了。

辟疆秘傳太醫,詢問威王病情,太醫應道:“此病因於腎精枯竭。經書有載,‘腎生精,精生髓,髓榮心’。腎精一旦枯竭,髓不榮心。心為元神居所,居所不‘榮’,元神出離,大王是以得下此病。”

“可有醫治?”辟疆急了。

“唉,”太醫搖頭,良久,長歎一聲,“不瞞殿下,臣多次勸諫我王戒色養生,王上非但不聽,反而旨令臣熬製亢陽之丸。臣不敢不從,隻好在陽丸裏加入滋陰材質,使王上既能禦女,又可養生。隻是,這些材質效力有限,加之王上……”略頓一下,省去“過淫”二字,複歎一聲,“王上是以越來越虛,終至腎精枯竭,臣……無力回天矣!”

“既如此說,不能怪你,好生調養就是。另,父王病情,不可外揚!”辟疆吩咐幾句,揮退太醫,使威王內宰擬詔授命,加蓋威王璽印,將大小朝政委命於太子裁決。

至此,齊國在表麵上仍舊是田因齊為王,而在實質上,王權已全部移至太子田辟疆。

孫臏一家四口被蘇秦悄悄安置在宋國定陶,地點是孫臏選的。圍魏時,孫臏住在定陶,留意到一處僻巷中有株百年老梅,為瑞梅計,決定在此隱身。偏巧有老梅這戶人家移往睢陽,留下空宅,由木實出麵將宅子租了。

蘇秦安排木實及幾個墨者守護,自與飛刀鄒趕回邯鄲,發現木華已在府中恭候,帶來一個預料中的喜訊:姬雪已生一女,請他前去為女取名。

蘇秦未及多想,備車與飛刀鄒、木華往馳武陽。

為防不測,蘇秦易裝扮作前往燕地置辦皮貨的邯鄲皮貨商,飛刀鄒、木華做其仆從,在武陽城中尋個偏靜客棧住下,於人定時分,趁夜色趕到離宮隔壁的墨者窩點,匠人裝扮的屈將子已在守候。

“屈前輩,”蘇秦撲地跪下,“晚輩拖累您了!”

“嗬嗬嗬,蘇大人,你這是金貴頭,老朽承受不起啊。”不待蘇秦叩下,屈將子已將他提溜起來,順手扶在席上。

“前輩,聽您這話,蘇秦愈加惶恐了。”蘇秦連連拱手。

“大人不必惶恐,”屈將子又是一笑,“先巨子飛升之前,特別囑托老朽,說蘇子安危事關天下福祉,要老朽不惜一切護佑大人。身為墨者,巨子之命不敢有違,老朽餘生,這就搭在大人身上了。”

“先巨子英靈在上,請受蘇秦一拜。”蘇秦複又起身,望空遙拜。

這一次,屈將子沒有攔他。

“屈前輩,”蘇秦拜畢,複歸原位,衝屈將子拱手,“晚輩與雪兒之事,實屬不該,隻是,事已至此,何去何從,還望前輩指點。”

“嗬嗬嗬,”屈將子再出幾笑,“大人與公主的事兒,前前後後,公主全都講給老朽了,沒有什麼該與不該的。緣由天定,你二人既然有緣,就當順天應命才是。”說著,伸手指向密道,“蘇子,我已稟過公主了,小公主這辰光想必急於看到她的阿大呢!”

蘇秦謝過,起身走進地道,不一時,來到他所熟悉的地下寢宮。

“蘇子……”早已守候的姬雪迎上,一頭撲進蘇秦懷裏。

二人熱切擁抱。

“蘇子,”姬雪微微哽咽,“雪兒……雪兒想為蘇子生個男兒的,可……”

“雪兒,”蘇秦將她摟得愈加緊了,“男兒沒有什麼好,蘇秦厭倦男兒了,蘇秦謝過上天了,謝他賜給你我一個女兒!”

蘇秦鬆開她,急不可待地走到榻前,在半明半暗的光線下凝視繈褓中的女嬰。

女嬰睡得正香。

蘇秦俯下身子,在她柔軟的小臉蛋上輕吻一下,轉向姬雪:“雪兒,真像你呢!”

“像你!”姬雪甜甜一笑,“小時就聽母後說,女兒像父,男兒像母。今觀霏兒,真的像你呢,那臉型、鼻子,還有嘴,無一處不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