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樾謹頓時環顧四周,隻見四周一下子冒出來一大批密密麻麻的人,而這些人顯然不是他先前安排在這裏的那些人。
一刹那,宮樾謹麵色一白,吐出一大口鮮血,手捂著腰腹部流血不止的傷口倒退。
雲止看著宮樾謹狼狽後退,一把按住宮宸戔就要出手的手。
“我說過,會取了他的首級給你。”
“算了,事到如今,我已不想要他的首級。匕首上,我已事先下了毒,他此生都沒辦法再運功。他的勢力都已經除去,相信他也做不出什麼了。”最重要的是,她相信他,所以他不需要再取宮樾謹的首級來換她信任。或許很早之人,確實有過懷疑,存在很多不信任,可是後來真是早已經完全沒有了,她完全相信他。四目相對,麵前之人,雲止隻覺怎麼看都看不夠。
宮宸戔伸手,撫上雲止的臉。
突的,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她不殺你,我來。”
雲止頓時快速側頭望去,隻見一道紅光一閃,一把利劍已刹那間穿過宮樾謹的身體。
是她,是花千色。盡管出現之人帶著麵紗,隔著距離,可雲止還是非常肯定,並且清晰感覺到自出現之人身上散發出來的那一股殺氣。一刹那,雲止一怔,花千色恢複記憶了?
花千色一劍刺中宮樾謹的要害後,一把拔出利劍,飛身就走。
遠處的花千葉,已第一時間飛身過來。
雲止頓時一個飛身上前攔住離去的花千色。冰麵上,麵對麵而站,衣袂飄飄。雲止快速問道:“你恢複記憶了?你不是與琳琅一起離開了嚒?琳琅現在在哪?”
“讓開!”去路被擋,花千色冷聲道。
“姐姐,既然回來了,你難道不想見我一麵嗎?”就在雲止與花千色對話的時候,花千葉已經上前來,同樣攔在花千色麵前,望向已經有整整兩年不見的花千色。
“葉,你讓開。”花千色蹙眉,一心隻想馬上離去。
花千葉不但不讓,反而走近前去。
花千色見花千葉上前,側身就要飛身離去。
花千葉看著,頓時眼疾手快地一把扣住花千色的手腕。
花千色在這時猛然吐出口一大口鮮血,身形一晃,眉宇緊皺在一起,紅色的鮮血粘濕了麵上蒙麵的那一層紅紗。
“姐姐!”
花千葉不料,麵色一變,連忙扶住花千色,摘下花千色麵上的紅紗。
隻見麵紗後的花千色麵色蒼白如紙。花千葉連忙為其把脈,雲止也快步走過去,同樣為花千色把脈。
從花千色的脈搏上看,花千色已時日無多。
“怎麼會這樣?琳琅呢?琳琅怎麼沒有與你在一起?”雲止再快速問道。
花千色整個人無力地靠在花千葉懷中,對雲止的問題不想回答。但最後,不知為何,卻終還是開口,一句一喘息道,“雲止,你以為琳琅他真選擇了與本宮隱居?不,你錯了,大錯特錯。事實上,他早在兩年前就已經死了。”
“怎麼會……”雲止難以置信。
花千色繼續道,“他是用自己的命換了你兒子一命,但他又不想你愧疚,故找了那麼一個借口。雲止,他已貴為北堂國皇帝,北堂國的勢力不亞於任何一國,他也想一統天下,他……可他卻在擁有一切的時刻毫無保留的將一切全給了你,包括整個北堂國,包括他的命。他讓本宮將他葬在天下第一峰峰頂,他說那最高,無論你在天涯還是海角,他都能看到你。而你,不需要看到他……”
雲止聞言,頓時,倒退了一步,幸好身後的宮宸戔扶著。
雲止搖頭,不信,對花千色說的話一個字也不信,不願相信。突的,驀然想到什麼,麵色一變問道:“那一味藥引,究竟是什麼?”
“是琳琅的血。隻要有千年血蓮,就可以解藍魅之毒。琳琅他一開始是想要孩子死,所以一直決口不說自己曾服過千年血蓮。後來,他用他的血做藥引,你知道他當時放了多少血嗎?那一日,你突然帶著藍魅毒複發的兒子前來,就算告訴你藥引是什麼,也根本沒時間再煉製解藥,這也是本宮當時不說的另一個原因。琳琅他,他本沒想過要用自己的命來救他的,可是看著你……看著你……他不想你痛苦。千年血蓮就算再奇異,可服食久了,體內的血液中也殘留不了多少。那夜,他一碗一碗的放血,再由我從他所放之血中提出那一絲微小殘留的千年血蓮給你兒子服用,直到將血全部放盡,你兒子才沒事,你知道他當時有多痛苦嗎?可是他卻說一點都不後悔,並在臨死前讓本宮帶著他的屍體馬上離去,不想你有絲毫所覺。”
當夜,琳琅事先在燭火中偷偷下了無色無味的迷藥,故雲止沉睡不醒。而琳琅留下那樣一份信,一來是不想雲止愧疚,不想讓雲止知道他死了。二來是不想雲止恨他,因為他先前明明可以解雲止身上的毒,卻選擇了將毒素引入孩子體內來救雲止。
“葉,帶我走,帶我回百花宮,我想回去。”
花千色說完前麵那番話,麵上已找不出一絲血色,拉著花千葉的手虛弱道。
花千葉聞言,看了一眼雲止,打橫抱起花千色轉身離去。
東玄旭不知何時已牽著小小雲走近,望了一眼雲止與宮宸戔後,鬆開小小雲的手,跟著花千葉一道離去。
花千色靠在花千葉懷中,目光落在身後一路上來的東玄旭身上。她怎麼也沒有想到琳琅會想要她死。而直到恢複記憶的那一刻,她才知道琳琅為何會在那酒中下毒。他是怕她萬一有一天恢複記憶,萬一恢複記憶後對雲止不利。原來,到頭來,她在他心中其實什麼都不是。那杯毒酒,藥性要在三日後發作,乃是致命的毒,無藥可解。若非與她體內當年琳琅灌她喝下致失憶的藥相生相克,她早已經死了。而最後雖然僥幸撿回了一命,卻時日無多。兩年時間隻想找出宮樾謹,殺了宮樾謹報仇。沒有回百花宮看東玄旭,不是因為她狠心,而是她不想與東玄旭相認後,又讓東玄旭看著她死。若如此,她寧願東玄旭一輩子都不知道他的身世。
血紅色的絲帕,不知不覺脫手,飄散在風中,花千色閉上眼。
雲止聽著,再看著離去的花千色,一時間,心下猛然一痛,好像一把匕首一下子硬生生沒入了胸口,腦海中清晰浮現當夜與琳琅一起點燃萬家燈火的畫麵。她真的不知道那味藥引竟會是他的血,她不過是想逼他說出那一味藥引而已。琳琅,他怎麼那麼傻?為了她,值得嗎?
他早在兩年前就已經死了……一句話,一遍又一遍清晰回蕩在雲止腦海中。
“阿止……”看著雲止的神色,宮宸戔心下一憂,擔憂喚道。
“我沒事。”雲止淺笑回道,神色如初,但卻在話落的那一刻喉間倏然一甜,一縷鮮血就從唇角溢了出來。
“阿止……”
“娘親……娘親……”
天下第一峰,離開太湖後,雲止立即就趕往了那裏。
高聳入雲的山頂,白霧繚繞,雲止帶著小小雲上山,一眼就看到了那座孤零零的孤墳。兩年,他竟然在兩年前就已經死了!
三日後——
雲止帶著小小雲下山,返回雲國。
天平如初,百廢待興,一路上不管走到哪,隨處可聽到:“聽說,雲帝多年來一直不選秀立妃,是因為心中一直想著前東清國的‘傾城公主’。”
“聽說,雲帝每夜都會畫一幅那個傾城公主的畫像,對她的情始終如一。”
“聽說,雲帝這麼多年來一直等著那傾城公主回去。”
“聽說……”
酒樓內,雲止剛帶著小小雲坐下,四周的議論聲又馬上紛紛傳來。
街道上的茶寮內,雲止剛帶著小小雲坐下,四周的議論聲同樣馬上紛紛傳來。
路上,雲止剛停下腳步準備為小小雲買一點吃的東西,四周的議論聲再度紛紛傳過來。
雲止失笑,突然間很想馬上回去,舍棄馬車帶小小雲躍身上馬。
雲國皇城,皇宮外,宮門口——
雲止躍身下馬,正準備進宮,身後突然傳來一道馬蹄聲。
雲止回頭望去,入眼一匹馬,一個頭戴鬥笠的紫衣男子。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頭戴鬥笠的紫衣少年坐在馬上,低頭對著雲止問道。而不等雲止回答,已緊接著問道:“你究竟是前東清國的傾城公主,還是前東清國的左相?又或者傾城公主與左相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此刻的雲止,一襲白衣女裝,女子裝束,懷抱著小小雲。
對於紫衣少年的問題,雲止莞爾一笑,已聽出他是誰,不答反問,“你說呢?”
紫衣少年不語,調轉馬頭就策馬離去,轉眼間消失在前方。
小小雲好奇,頭一個勁往前伸,想看策馬離去的紫衣少年。
宮門緊閉,在雲止近前的那一刻緩緩開啟。
宮門後,入眼的是火紅的地毯。
雲止一步一步走進去。
朝殿位於九九八十一階台階上,預示著“九九歸一”之意。
一襲金絲繡邊的白衣之人站在階梯盡頭,朝殿的殿門外。燦爛的陽光下,衣袂飄飄,不耀眼、不顯著、不炙目,可卻是一種氣勢,讓你望著望著,眸孔之中,便會自動自覺的忽視掉周遭一切的事物,隻留那如神祗一般屹立與天地間的存在!
他,似乎已經等候多時。
雲止停下腳步,仰頭望去,唇角不知不覺緩緩勾起,笑容若山花綻放曼曼而開。
半響,雲止抬步,踏著紅綢一步一步走上去。
“阿止,嫁給我。”
“我不是早已經嫁給你了嚒?”走到盡頭,麵對麵而站,雲止笑道。
“不,不夠,我要讓全天下人知道,你是我的妻,你是我的。”宮宸戔神色認真,一點也不像玩笑。
雲止聞言,微微怔了一下後,柳眉一挑,笑道:“可以,但娶我,可是有條件的。今生今世,不能有其他任何女人。不過,就算你現在答應了,世事變遷,難保他日會如何,誰也不能百分百保證。不如,你以天下為聘,五湖四海九州為禮,把這整個天下都拱手送於我。我掌控了一切,自然也就不會有什麼後顧之憂了,不必為將來擔憂。”
“當真?”
“不願?”
“那我馬上吩咐人去準備聘禮。”
雲止不過一句玩笑,不想宮宸戔竟真會點頭答應,一時莞爾失笑。究竟有多愛麵前這個男人呢?隻想此生此世再不與他分開。當日的決絕離去,其實事前並沒有與宮宸戔商量好。“她信他”這一點毋庸置疑,可也有些微惱他瞞著她。
宮宸戔伸手,輕柔地撫摸上雲止的側臉。對他而言,天下不及一個她。
不知何時已被雲止放在地上的小小雲,站不住,左顧右盼了一會兒後,就轉身走進殿門敞開的朝殿,搖搖晃晃地走向正前方金光熠熠的龍椅,一個人動作笨拙地爬了上去,有模有樣地坐好,調皮地對殿門外的雲止就“嗬嗬嗬”地笑著喚道:“娘親……娘親,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