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多問(2 / 3)

“我說了,他不是我父親。我的話,別讓我說第二遍。”

“我不想你以後後悔。”

“我宮宸戔做事,從不後悔。”宮宸戔倏的轉過身來,麵冷如冰。

雲止看著,倏然上前一步,雙手握上宮宸戔冰冷如水的手,勸說道,“二十多年了,再大的懲罰也已經夠了。宮宸戔,算了吧……”那一個人即便再怎麼的不是,也是宮宸戔的親生父親,難道,要眼睜睜看著宮宸戔害死他自己的親生父親不成?“宮宸戔,我們放那一個人出來好不好?你可以今生今世都不原諒他,甚至以後都不見他一麵,可是,不能再像現在這般囚禁著他。”這一刻,與其說是韓乂囚禁了宀氏一族族長,倒不如說是宮宸戔囚禁了那一個人。而那一個人,說句大逆不道的話,這世間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殺他,唯獨宮宸戔不可以。而她,更不能讓他的雙手沾上自己父親的鮮血。

“宮宸戔,你看著我,你答應我,答應我好嗎?”

直直的望著宮宸戔的眼睛,雲止希冀著麵前的宮宸戔能夠點頭答應。

宮宸戔抽回自己的手,再度背對雲止,“除了這一件事,任何事我都可以答應你。”一字一句,音聲毫無溫度可言。

“可是,我就隻想要你這一件事答應我而已。”

雲止快步上前兩步,雙手再次握上宮宸戔的手,握著宮宸戔手臂望向宮宸戔的側臉。

“我累了,這一件事,我不想再說。”宮宸戔未再抽回手,但語氣卻沒有絲毫變化。

“宮宸戔,你聽我說,這一件事……”雲止頓時急切開口。

“我的話,別讓我說第二遍。”

宮宸戔側頭,居高臨下的望向雲止,深不見底的黑眸不含半分感情,情緒不變。

音落,四周呼嘯的寒風都似乎刹那間統統繞道,空氣沉寂得令人從心底裏戰粟。

雲止渾身一凜,驀撞入那一雙深諳黑眸。那黑眸中,雖依然清清楚楚倒影著她的身影,可卻讓她直覺恍若初見。

一時間,雲止張了張嘴,可卻是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夜深了,先回房休息吧。”宮宸戔說著,將手從雲止手中抽出,就一個轉身下樓而去。

雲止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宮宸戔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半天無法動彈。

是不是她錯了?她不該問,不該知道一切?

如此,便也就不用苦惱了!

隻是,她不問,她不知道,一切的事情就不存在了嗎?

不存在宮宸戔知道他父親被韓乂囚禁了?不存在宮宸戔知道韓乂將他父親囚禁在了哪?不存在宮宸戔安排寒乂離開為了讓那一個人今生今世都永不見天日?

不……

一切的事情,全都存在!

而這一刻,雲止慶幸她問了,也全都知道了。

與此同時,另一邊,韓乂以散步為由,沒有回房休息,獨自一人繞著天山於夜幕下漫步而行。

二十多年前,他曾來過此。那個時候,皇帝東哲轅,以及薛左相,與宀氏一族的族長乃是舊相識。而他們率領的大軍,為兄弟之義、為相助天山而來,幫著天山所有部落的人抵禦協同前來的三國。但是,他萬萬沒想到,在三國退兵之際,東哲轅會突然反過來對付天山。

當他在事發的時候得知一切時,極力阻止,甚至不惜動用自己的兵力。

要知道,他所帶的那些兵馬,全都是隨他出生入死、東征西討多年的‘好兄弟’,隻聽他一人調遣,甚至不受皇命。可是,他終還是低估了東哲垣想要奪下天山的決心。最終,沒有阻攔成功。而在那之後,他才知道,東哲轅所做的一切,原來隻是為了得到那一個呂夫人——宀氏一族的族長夫人。

那個呂夫人,他在之後,在那之後,曾在東哲轅的房間見過,是一個非常美貌的女子。

在知道他曾竭力阻止過東哲轅後,她不惜跪下來求他,求他出手救她。同時,雖被東哲轅軟禁,那一個呂夫人卻一直未對東哲轅屈服。之後,東哲轅便與當時的薛左相設下了一計,讓宀族長誤會,企圖以此來讓呂夫人對宀族長死心。

可不曾想,最終的最終,那呂夫人寧願死在宀族長手中以證清白。

那一刻,大雨中,看著呂夫人的屍體,看著東哲轅震驚與呆愣的神情,韓乂沒想到,僅一夜的時間,東哲轅竟一下子蒼老了好幾歲。看得出來,東哲轅是真心喜歡那呂夫人。而宀族長在那呂夫人死在他劍下的那一刻才驀然驚醒,可一切已經為時已晚,無法挽回。宀族長當即癲狂,拿刀便要找東哲轅報仇,於是,他便以呂夫人生前有話讓他傳給宀族長為由,將宀族長暫且穩住,從而將其囚禁。不管怎麼說,不管那一次的事件東哲轅如何卑鄙,可東哲轅畢竟是東清國皇帝,東清國不能沒有他,他不能出任何事。

在那之後,天山一脈殘留的部落迅速遷徙,東清國也在不久之後隨之撤兵。

回想至此,韓乂不由停下腳步,輕輕歎了一口氣。而再環視間,人已站在了天山山脈的後方。

月光,若一層透明的薄紗籠罩大地。一眼望去,可清清楚楚看到前方那進入天山山底下的入口。隻是,若不是知道的人,即便站在那麵前,即便站在離洞口近在咫尺處,也根本不可能發覺。

“這麼多年了,不知道他是否還活著?”

一時間,韓乂負手而立,久久沒用動彈,隻是一眨不眨的望著前方。

二十多年了,整整二十多年了。時間,若白駒過隙,轉瞬即逝,當年的人,當年的……一切的一切,此刻,似乎都已經統統遠去。半響,韓乂邁開腳步,一步一步向著前方的那一入口走去。然後,在入口處停下腳步,手,緩緩的撫上那曆經大火煆燒的黑禿禿山壁,撫上……

竹屋。

宮宸戔下樓後,在一樓的廳中自斟自飲。

雲止站在二樓的樓梯口,靜靜的望向下方,望向燭光來回晃動下的那一個人。

許久許久,雲止轉身回房。隻是,如何睡得著?

一夜,很快過去。

次日一早,一夜未眠的雲止打開房門走出去。

悅耳動聽的輕揚琴音,在雲止打開門那一刻,如一縷白綾翩然飄入雲止耳內。

雲止頓時一眼望去,隻見,纏繞了她整整一夜的那一個人,就那樣坐在那裏撫琴。一矮小的竹幾,一古琴,一小竹椅,衣袍拖延在身後的竹製地麵上,烏黑的長發垂在身後,有一縷兩縷飄逸於風中。側臉的輪廓,在清晨的白霧中似籠了一層紗,垂落的衣袖隨著雙手的撫琴而輕微晃動……一刹那,雲止竟不覺有些看呆了。

宮宸戔似未察覺到雲止,低斂的長睫,整個人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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