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泉(2 / 3)

雲止停下腳步,回頭,望了一眼後方幽深漫長的宮道,望了一眼那一個宮道盡頭不徐不疾向著宮門這邊走來之人。旋即,麵不改色的‘假傳聖旨’,就對著前方一行打量著自己的文武百官道,“右相有令,待會兒有事要親自吩咐你們,且讓你們在此等候。”

文武百官聞言,不知真假。可寧當真對待,也決不能當假無視。

於是乎,當落在最後方的宮宸戔緩步步出宮門之時,文武百官齊聚在宮門外,儼然如上早朝一般一個不缺。

“宮相。”一行文武百官見到宮宸戔,立即紛紛躬身行禮。態度恭敬,聲音整齊。

“不必多禮。”四個字,音聲是一貫的淡漠無波。

文武百官再一行禮謝恩,然後,分成左右兩列、整整齊齊的有序站立,聽後訓示。

宮宸戔銳利的黑眸淡掃一眼,還沒有開口問,便已經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隻是,並不生氣。薄唇上的那一縷淺笑,始終如初的優雅如畫,一如那漫步而來之態,合該是用來欣賞的,“雲公子,既然你真要本相‘扶’,那本相也不好抗旨,請吧。”

雲止昨日被宮宸戔趕出了‘科武’,這口氣,自然不可能如此輕易的就咽下。再說,她也正想好好的利用此次的機會,在文武百官麵前先稍微的立一立威。於是,悠然自若的回以一笑,當下便牽過了侍衛手中、自己來時所騎的那一匹馬,步到略前方空曠的地方,再將韁繩一丟,望向宮宸戔,“有勞宮相了。”手,在話落的那一刻,笑著往前伸出。

文武百官在一旁看著,誰人不知,右相宮宸戔從不喜人近身,也從不碰人?眼下這……

可是,就在所有的文武百官全都以為絕不可能之際,他們眼中的右相,竟緩緩走上了前去。金絲繡邊的白色衣袍,輕微揚動在腳邊。然後,在那一個人的麵前一步之遙處,不緩不急站定腳步,再緩緩的伸出了自己的手,慢慢握住了那一隻半抬在半空中的手。

一刹那,文武百官難以置信。雙眼,個個瞪得如銅陵般大。

陽光下,交握在一起的手,肌膚親密接觸。屬於對方的體溫,便一瞬間清晰傳入了神經。

她的手溫熱、細膩、白皙、光潔、凝脂……好似剛剛從溫泉中浸泡出來。纖纖手指,怎麼看,都是女子之手。

他的手,冰涼如水,修長、無暇、優美、如玉、節骨分明、有力……不似上一次在山洞內時那般炙熱與滾燙,竟好像是剛剛從沁涼的冰水中拿出來一樣,一如他骨子裏散發出來的那一絲冷漠。

寒意,刹那間自他的手傳遞給了她!

雲止完全沒有料到,一時,渾身上下都抑製不住的輕微顫抖了一下。嚴重懷疑,宮宸戔的身體是不是沒有溫度的。不過,即便再怎麼寒冷、即便如嚴冬的冰塊一般,她也不願放開,不願放過眼下這一個這麼好的難得機會。試問,能讓堂堂的東清國右相宮宸戔親自扶上馬的人,這東清國能有幾個?天下又能有幾個?

宮宸戔感覺到雲止手上的力道,輕微一愣,她竟然握緊他?

那手掌心傳遞過來的溫暖與柔軟,一絲說不出的異樣感覺,倏然竄延過人的心間。

下一瞬,鬼使神差的,宮宸戔順遂心動、一把握牢了雲止的手。黑眸,近距離的凝望向雲止的那一雙眼睛。

雲止怔住,待反應過來想抽出自己的手時,已然晚了一步。宮宸戔他想幹什麼?一邊快速的用眼神示意宮宸戔馬上放手,一邊側頭望了望那一行文武百官,這可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呢。

“宮相,有勞了!”

將文武百官呆愣的表情盡收眼底,雲止快速的隨機應變。

“雲公子,請吧!”宮宸戔淡笑,倒始終是泰然自若的很,仿佛一點也不覺自己行為有何不妥。

雲止不再說什麼,在宮宸戔的一扶之下,一個瀟灑的躍身上馬。之後,再用力的抽了抽自己的手。在對方抓牢不放之下,忽的狠狠一使力,居高臨下彬彬有禮道,“‘多謝’宮相了。”

宮宸戔的手,徒然落了一個空。那柔軟與溫暖,驟失而去,竟隱隱不舍,“雲公子客氣了。”

目光交觸,她低頭俯視,他微仰頭。一行文武百官目不轉睛相看。驚歎之餘,也不免詫異不已。不知道那一個人究竟是什麼身份,宮宸戔竟如此的縱容‘他’。若換成其他人,恐不知已死了多少次了。同朝為官多年,宮宸戔的手段,他們可是深有體會。

陽光,從遙遠的天際照射下來。將人身影,平直往斜的方向長長拖延開去。

宮宸戔隨之拾起那一條垂落下去的韁繩,遞上前去。雲止低頭相望,那一隻此刻輕輕握著韁繩的手,剛剛正緊緊的握著她的手……

回到客棧,已是中午時分。雲止躍身下馬,淺笑的麵容彰顯了不錯的心情。

“不過才短短的月餘不見,沒想到‘雲公子’竟入朝當了官,還讓堂堂的右相宮宸戔親自‘道歉’,這可真是可喜可賀呀。”一道有些熟悉的好聽聲音,在雲止一腳邁入客棧門檻之際,忽的從客棧一樓大廳飯桌那邊傳來。不是那一日在破廟外分別的花千色,還能是誰?

雲止看到花千色,並無太多的意外,邁步走過去,如久別的朋友道,“你來了。”

“當初,我們可是約好了在皇城相見。如今,本宮處理完了宮內的事務,自然要遵從約定前來。”那一日,坍塌下來堆積在洞口的雪山被鏟開後,她安然無恙的從洞內出來,可卻不見宮宸戔。

後來,他們在破廟門口分別。

當時,約定好了等他處理完‘百花宮’的事務,便前來東清國的皇城找她。

“花宮主到來的時間,要比在下原本料想的時間稍微早了那麼一點。看來,‘百花宮’並沒出什麼大事。”雲止在花千色的對麵落座,取過桌麵上的一隻幹淨茶杯,為自己倒了一杯茶。餘光,瞥見花千色麵前的茶盞茶水已飲盡,便也主動為花千色斟了一杯,淺笑顏然道,“花宮主,這客棧內的茶水,勉強飲之。等哪一日有空,在下定親自為花宮主泡一壺好茶。”

“雲公子此言,本宮今日可記住了。本宮,等著雲公子的‘好茶’。”

花千色邊說邊端起茶盞,慢慢的品了一口。一襲血紅色的紅衣,一舉一動間渾然天成一股妖冶之氣。絕美的容顏,更是令人望而驚歎。

但見,今日的他,一襲男裝示人,並未待什麼紅色麵紗。

一頭烏黑長發,一如初見那一日、隻用一根簡簡單單的血紅色玉簪鬆鬆散散束在腦後。普之一眼,隻覺天下男子都似乎該如他這般。

妖孽!雲止看著看著,腦海中,便不自覺浮現出了這樣兩個字。

“本宮也還是第一次前來這東清國的皇城,原本,還想請雲公子帶本宮好好的逛上一逛。可如今,雲公子恐怕是要公務繁身、抽不出時間了。”聲音中,似乎含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哀怨的意味。他靜靜的望著她,中間隔了一張方方正正的木桌。璀璨的星眸,清清楚楚的映著她的樣子。

雲止聞言,抿唇淺笑。眸光流轉間,出口的話語似將花千色的那一絲打趣當了真,“任何事,哪比得上花宮主來得重要。不如,在下請花宮主一道前去‘東夷城’城外的‘皇家別院’泡溫泉,如何?”東夷城,與東清國的皇城相隔三座城池,距離東清國皇城不過百裏的距離,快馬加鞭倒也來回方便。

花千色有些意外,帶笑的星眸,將對麵之人上下一番打量。片刻,似也將雲止的話當了真,語出驚人簡直更勝一籌,“鴛鴦浴嗎?”

雲止正品著茶,一聽之下,一口茶水嗆住,險些咳嗽出來。

半響,待終於好不容易平複下那一絲微微緒亂的呼吸之時,卻是皎皎眸光意味深遠的點了點頭。順著花千色的話應道,“對,就是‘鴛鴦浴’。隻是,不知花宮主有沒有這個興趣?”

“既然是雲公子親自邀請,那本宮,任何時候都奉陪到底。”他倒想看看,她究竟打什麼主意。

安靜的客棧,顯然,都被花千色給包下來了。說話的這一段時間,沒有看到一個人。就連掌櫃與店小二,也不見身影。進來之時,雲止也未在外麵看到任何‘百花宮’的人。

“本宮此次,乃是孤身一人前來。雲公子,在你的地方,你可一定要‘好生’照顧本宮呀!”

將雲止環視的目光收入眼底,花千色話語說得‘曖昧’。不過,都已經邀請洗‘鴛鴦浴’了,這一點曖昧,倒也算不得什麼。

“在下,一定會好好‘照顧’花宮主的,花宮主盡管放心。”

雲止笑,心下,早已經有一番打量。如今,花千色的突然到來,更是讓她原本的計劃幾乎萬無一失了。

下午之時,皇帝東申澤迫不及待的遣人前去詢問宮宸戔試探的結果。可是,卻並沒有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心癢難耐之下,直接便召了雲止進宮。

雲止對皇宮,還算有些了解。當年,未前往南靈國和親之前,也偶爾進宮。

禦花園中,百花凋零,與春夏秋一相比,更顯蕭條與荒蕪。橫穿禦花園的那一條廊道盡頭,可一眼看見一大片盛開正豔的梅花。點點紅梅,豔麗無雙。

皇帝東申澤,換了一身明黃色的厚衣,正與幾名美人玩著蒙眼捉人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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