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啟程抽了口煙,“行了,別瞎說了。”
“厲老師能幫你,我希望你過得更好。”
楊啟程轉頭看她,“胡說八道什麼。”
楊靜咬著唇:“你隨時可以拋棄我,但我永遠不會拋棄你……”
楊啟程又氣又笑,“我什麼時候拋棄你了?”
“初一……”
“嗬,還記仇。我送你住宿害你了嗎?”
楊靜眼中似有微光閃爍,“我說真的。如果你覺得厲老師合適,也喜歡她的話,就跟她在一起吧。”
楊啟程沉默半晌,把煙在欄杆上掐滅,張了張口,卻還是沒說什麼。最終,把啤酒罐子一收,往裏走,“行了行了,懶得跟你磨嘰,我得睡覺了。”
楊靜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臥室門後,把手裏的啤酒一口氣喝完。
清冽的苦,從喉管一直延伸到胃,連綿不絕。
過了幾天,楊靜又去醫院探望缸子。到的時候,一個護士正在給缸子量血壓。也不知道缸子說了什麼,把護士姑娘逗得咯咯直笑。
缸子一抬頭,瞧見站在門口的楊靜,忙說:“趕緊進來!”待楊靜到近旁坐下,缸子又問她:“外麵熱吧?放假了在玩什麼?”
“沒什麼好玩的。”
缸子笑說:“可以問老楊要點兒錢,出去旅遊。”這時候,他又轉頭看向一旁給他檢查的護士,“妹子,你放不放假?等我出院了,我帶你出去玩啊。”
護士笑了,“我們哪有假,不加班就不錯了。”
“那你要不辭職了,跟著我幹?保管工作清閑,工作又少。”
護士沒接他茬,檢查完畢之後,端著托盤笑著走了。
缸子便又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到楊靜身上,“老楊在忙什麼?”
楊靜微微蹙眉,搖了搖頭,“不知道。”
缸子自嘲一笑,“這一趟算是白跑了。”
“隻要你跟程哥人沒事就好。”
“也是——再說,今後咱也不打算做這最低端的倒賣活計了。”缸子見楊靜疑惑的目光投過來,笑說:“咱們要自己開公司了。”
楊靜不免驚訝,“真的?”
“還能騙你不成?所有事情都到位了,馬上就要掛牌開張。”
自兩人遇險之後,楊靜便不太願意楊啟程再接著跑運輸,聽到這個消息,自然求之不得,笑說:“那太好了。”
缸子笑說:“其實公司能開起來,還得感謝你厲老師。”
楊靜臉色霎時一沉。
“我們不缺錢,但是缺門路,這些都是你厲老師在背後牽線搭橋。”
“程哥同意?”
“為什麼不同意?他又不是有病,非得跟錢過不去。”
楊靜輕咬住下唇,沉默了半刻才問:“程哥是不是喜歡厲老師?”
缸子一笑,“那得問他。我估摸著,即便不說喜歡吧,肯定不討厭。這次出事,厲昀一點沒猶豫,直接找過去……她到的時候,衣服都淋透了,腳上穿的雨靴,這麼厚一層泥巴,”缸子伸手比了一下,“你說,這麼嬌滴滴一個姑娘,到那麼險惡的環境裏去,換你你感動不感動……”
楊靜說不出話來。
整個暑假,楊靜都在楊啟程和缸子新開張的公司裏幫忙。
中考成績出來,她還是在年級前二十,上旦城三中十拿九穩。八月下旬,快要去學校報到的時候,楊靜才又見到陳駿。
陳駿從缸子的車上跳下來,一抬眼看見楊靜,臉上有片刻的無措。
楊靜跟他打招呼,聲音平靜:“陳駿。”
缸子對陳駿說:“你先進去坐會兒,辦公室時裏有空調,我往倉庫跑一趟。”
楊靜領著陳駿到辦公室,從一旁的紙箱裏給他拿了一瓶純淨水。
陳駿說了聲謝謝,擰開來喝了一小口。
楊靜看他一眼,整個暑假沒見,他曬黑了很多,“暑假在忙什麼?”
“參加了一個英語夏令營。”
“高中報名了麼?”
陳駿抬頭,“報了。”頓了頓,“三中。”
“嗯。”
楊靜也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隻好接著埋頭幫忙整理桌上的資料。
陳駿站起身,在辦公室溜達一圈,最後,裝作不經意地踱步到楊靜身旁,小心翼翼地問“你在做什麼?”
“缸子哥讓我幫他把收據單分類。”
陳駿手臂撐著辦公桌,低頭看了一眼。
“你暑假一直在做這個?”
“差不多。”
其實我報夏令營的時候,準備喊上你的。”
楊靜抬了抬眼,“我不會去的,我想幫程哥和缸子哥做點事。”
陳駿“嗯”了一聲。這個角度,他能看見她鬢邊的細發,頭發束成了馬尾,露出光潔小巧的耳垂。沉默片刻,他終於說:“楊靜……”
楊靜轉頭看他。
“那天……對不起……”
楊靜頓了一下,搖頭,“沒什麼。”
陳駿看著她,很認真,“我蠻喜歡你的。”
楊靜目光一閃,“我知道。”
“那你呢?”
楊靜手裏動作停下來,靜了片刻,手指無意識地摩擦著單據的表麵,似乎是想把它們撫平,“我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那你願意想想嗎?我不著急……可以等,高考以後,你告訴我,好不好?”
陳駿捏緊了手,手心有汗。許久的沉默,他覺得心髒快得有點超出控製。
終於,楊靜輕聲說:“好。”
陳駿鬆了口氣,咧嘴笑了一下。
這時候,門口忽然響起腳步聲。陳駿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抬頭一看,是楊啟程。
楊啟程往裏掃了一眼,“缸子呢?”
楊靜說:“去倉庫了。”
“哦。”楊啟程目光在她臉上停了一下,轉身走了。
那邊楊啟程和缸子清完貨,楊靜和陳駿也把單據都整理完了,四個人一起出去吃飯。缸子最大的愛好就是吃,之前在醫院躺了一周,腿上打著石膏,一個月行動不便,瘦了一大圈。但不到半個月,他又把自己給補回去了,而且比先時更加圓潤。
四人找了個飯館,缸子對服務員說:“五個人,給我們來個包廂。”
楊靜好奇:“還有誰要來?”
缸子嘿嘿一笑,“一會兒就知道了。”
四人坐下,喝了一會兒茶,缸子接了一個電話,到樓下去接人。不一會兒,缸子領著一個姑娘上來了。姑娘鵝蛋臉,個兒稍微有點矮,穿著一條碎花裙子,一笑露出兩個酒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