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哭山(1 / 2)

蔡娘子今天一天都心緒不寧。打了半桶水,恍惚間好像聽到自家的娃站在身後喊娘,一個走神剛打的水就灑了一地。自從孩子他爹死戰場上,她哭的眼睛都快瞎了,她就再也沒有這樣過焦躁不安。

“許是平安出事了。”蔡娘子心裏猛然一驚,迅疾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不會的,平安隻是民夫裏麵的,我不讓他上戰場,他就不會去戰場的。他最是孝順不過了,在他爹墳前他也發過誓的。老了老了,喜歡自己嚇自己。

蔡娘子如此安慰自己,手裏抄起沒織完的毛衣。孩子給的俸祿。一部分是存起來娶媳婦的,一部分是拿出來給他織兩件禦寒的毛衣,手中的線紮了幾下,蔡娘子才勉強紮進去,畢竟眼睛已經哭的半瞎了。針在毛衣間飛舞著。猛不丁就紮出來血了。蔡娘子怔怔的看著眼前的血,心頭上確是無盡的恐懼,老話說,針見血。災禍至。蔡娘子心想,真有報應,那死的人一定要是他。越想越是心痛的不能呼吸,胸口悶悶的忍不住站在院子口,遙遙的望向雄關。那裏,他剛滿十八歲的孩兒在做執旗郎。

此時的雄關隘口上,無頭的騎士提著五尺的大刀,坐下的骷髏馬籠罩著黑霧,吐出一陣陣的藍色鬼火。落地,地麵就黑一塊。

李長夜背著旗子,像根木頭一樣直直的盯著眼前的無頭騎士。腳背弓著,像是一隻捕食的野貓。他在算,算這個無頭騎士離他有幾步。算跳多高,剛好能跳上馬背。

很少有人知道,漢陽城的二世祖們為啥都怕李長夜。軍中是個直接的地方,實力,拳頭,軍功。隻有這三個才是他們信奉的強者準則。作為他們的孩子們,耳濡目染下也隻信奉一個,拳頭。那麼李長夜唯一能贏得他們尊重和害怕的原因,自然也隻有一個。他武功不是最高的,但確是最狠的。這個狠是腦子靈,手段多,以及對自己狠。

骨馬嘶鳴一聲,無頭騎士開始把刀墜地,十三步,這是李長夜剛剛算出的距離。他離著這個無頭騎士隻有十三步。他不知道對方的弱點,是頭嗎?對方早沒了。李長夜看著刀劃在地上,地上頓時一道藍火無聲無息的燃燒著,玄武岩的城牆上,刀觸及的地方,藍火燃燒,白冰浮現。那三品武修都不能擊破的玄武岩,像豆腐渣一樣化為粉末。

“噠噠噠”

馬蹄開始後退,八步,黑馬開始向前,刀高高掄了一個半月形。

“一步,兩步,三步,就是現在。”

刀劃到了最高,李長夜的眼睛緊緊的盯著,用力的盯著。

再慢一點,再清楚一點。

額頭上的汗無聲無息的落下。

“崩”

李長夜踏地彈出,弓足了脊背,像極了野貓獵食。

上來了。

李長夜跳到了馬背上,穩穩落入無頭騎士的身後。

就是現在,拳頭上淡紅色真氣籠罩,李長夜運足了氣力,砰的一聲。拳頭打中了後心。

但是下一秒,李長夜的臉色變了,怎麼可能這麼硬。

刺骨堅硬的觸感傳來,李長夜發現那一拳他仿佛是打在了玄鐵之上,冰冷堅硬。

接著,無頭騎士的長刀反向斬過來了。刺啦一聲,破破爛爛的鐵甲碎成了一片片。

李長夜的身上則是有一刀長長的劃痕。

撲通,李長夜。跳足半空,想著再來一圈。

骨馬嘶鳴,後蹄彈起來了。李長夜感覺自己的喉嚨裏,肺裏好像都是鮮血。風冷的就像刀子,但身體裏確是暖暖的。撲通,李長夜像破布一樣墜地。恍惚間,眼睛裏好像看到了琴姨朝他走來。

“我,不能死。我是鎮南軍,鎮安軍啊。”少年淚流滿麵,血液噴湧。

“我,不能死。我背的是鎮南軍的龍旗。”大吼一聲,李長夜的破碎肺髒被撕扯的更加破碎。但他確是毫無感覺,直直的強撐起來,看著落地後,唏律律轉了一圈的骨馬,骨馬上的長刀再次朝他砍來。

“我要站起來。”翻滾著,李長夜臉上已經被鮮血沾染。破布麻衣間也是血粼粼。

刀越來越近了。

“一定有辦法。我遺漏了什麼?”李長夜的氣息越來越虛弱,眼神卻越來越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