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俞軍的家人很快到了,她母親在前麵小跑著,後麵妻子抱著他的小女兒跟著。兩個女人臉上都滿是焦急,一路狂奔過來,滿頭大汗。
“現在正在搶救。”許星空過去接了三個人,說了大致的情況,“是突發性腦溢血,阿姨,嫂子你們先坐下休息一會兒吧。”
鍾俞軍的母親是個矮瘦的女人,滿臉的滄桑,黑發中摻雜了些許的白發,眼眶凹陷。
一瞬間,讓許星空想起了林美慧。
她握著許星空的手,手心全是汗,手指冰涼。
“謝謝你啊,謝謝你。”鍾母對許星空感謝著。
許星空被她握著手,心也像是被攥住了一樣,她有些喘不上氣來,隻是安慰鍾母先不要擔心。
但兒子在搶救室生死未卜,母親不擔心是不可能的。鍾母最後終究是鬆開了許星空的手,偷偷抹了抹眼角後,將孫女從兒媳婦手中接了過來。
鍾俞軍不是夏城人,在夏城的大學畢業後就留在了這裏。聽說他的家庭情況並不太好,家裏是農村的,妻子現在是全職主婦,母親也被從老家接了過來。一家老小,全靠著他的工資的養活。
相對鍾母,鍾妻更加冷靜些。她發呆地看著搶救室的紅燈,雜亂的劉海下,一雙眼睛有些無神。
小女兒被鍾母抱著,卻看著自己的母親,看出氣氛有些不對,隻是小聲地問:“爸爸怎麼了?”
聽著小女孩一遍一遍地問著爸爸怎麼了,許星空她站直身體,將視線看向窗外。
隨著搶救時間的推移,夜晚漸漸籠罩過來,像是蒙了一層細膩的黑紗。以往的溫柔也全然不見,在醫院的燈光下冰冷僵硬。
許星空站在一邊,看著鍾母和鍾妻,心中對於生離死別的感觸愈發的鮮活。
她母親也不再年輕,星遠也要成家立業。她不孕不育,連借精生子都沒有可能。未來的她,注定是要一個人的。
夜色中的涼風,像是孤獨感,漸漸侵染進了身體,許星空抬頭望著窗外還未殘缺的月亮,皎潔的月光像是灑在了心上,徒徒地增了一抹悲涼。
搶救室的紅燈突然滅了,許星空眸光一抬,和人資部的同事一同圍了過去。醫生先走了出來,找到病人家屬後,對病人家屬說了一句。
“人救回來了。”
許星空心一墜,站在她旁邊的鍾妻一下坐在了地上,她趕緊扶她起來,連聲說:“沒事兒了嫂子。”
鍾妻抱著她的胳膊,小聲地哭了起來。
聽著女人小小的哭聲,許星空的心口像是被撒上了檸檬汁,酸澀讓她擰緊了眉頭。
雖然手術結束,保住了一條命,但鍾俞軍還要在觀察室觀察。但對許星空來說,她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人資部的人在這裏接洽,剩下就沒有她什麼事情了。
和鍾母鍾妻告別後,許星空走出了觀察室所在的走廊。這個病區鮮少有人,許星空徒步走著,高跟鞋踩在空曠樓道的地板上,發著聲聲回響。
她還未走出這條走廊,手機突然震動。許星空停住腳步,將手機拿了出來,看著來電顯示的名字,她眸光微動,往走廊的窗邊走了走。
走廊裏開著燈,亮如白晝,四周空曠寂寥,顯得更加冰冷。
許星空將手機接了起來,輕輕的說了一句。
“我在醫院。”
電話那端,男人沉默半晌,問了一句。
“沒事吧?”
他聲音很低,沉聲中帶著淡淡的磁性,像是唱著情歌的碟片,有種戳人的柔軟。
許星空愣了一下,她站了一天的身體,僵硬漸漸從內而外消失,渾身的血液也重新流通了起來。
許星空說:“沒事。”
男人長聲說了一句,突然一笑,說:“我在你身後。”
許星空眨了眨眼,她頓了半晌,心裏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她隻是轉過身,看了一眼身後。本以為對方是開玩笑,而看到身後的懷荊時,她雙唇微微一張。
男人穿著一身休閑裝,毛衣休閑褲,外麵是一件米色風衣。高大頎長的身體,在地上拉了一條長影。他的膚色很白,在燈光中像是隱了去,隻有一雙淺褐色的眼睛和紅色的雙唇,比較鮮明。
懷荊是來找朋友的,從醫生的辦公室出來就看到許星空有些落寞的往前走。他以為自己認錯,打了電話給她,沒想到竟然真的是她。
右邊的唇角微微一揚,懷荊掛了電話,將手機收了起來。
“回家?”懷荊伸手指了指後方的電梯。
這兩個字,像是一朵浪花,將許星空剛剛築建起的孤獨一下打碎了。
眸中的光一動,許星空淺淺地舔了舔唇。她與男人平視著,表情也比剛剛生動了些。
“好。”許星空起身朝著他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