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挺舉百忙興商會 陳炯密謀舉大義(2 / 3)

錯後晌時,老劉、老賈抬著修複如初的匾額回來。

挺舉驗過,安排二人懸掛,自己站在十幾步外,大聲指揮:“老劉,再往上一星點兒,對對對,就這樣,剛好平,釘吧!”

二人叮叮當當地正在上釘,一輛車馬停下,合義提著公文包跳下車子,在挺舉身後站定,望著煥然一新的招牌,感慨萬千。

“祝叔,”挺舉扭頭,指著匾額,“您來得剛好,匾額釘上了!”

“釘上好呀,”合義揉揉濕眼眶,朝樓裏一指,“走,樓上去,有大事體哩!”

二人走進總理室,合義坐下,朝挺舉苦笑一下:“劉大人與我約談兩個時辰,說是兩大錢莊破產,市場崩塌,國家經濟陷於崩潰,親王發怒了,責成他重振市場。他初來乍到,對經濟上的事體知之不多,求我助他。我說,要想重振市場,首先要重振商會,重振信心!”

“劉大人怎麼說?”挺舉問道。

“路都走死了,他還能怎麼說?”合義又出一聲苦笑,“一個隻會讀書、狗屁不懂的人,比蔡大人還差一大截兒呢!”

“唉。”

“無論如何,重振市場是首務。要想重振市場,就得重振商會;要想重振商會,就得重拾信心;要想重拾信心,就得有錢!我沒多的話,張口就向他要錢!”

“他……給了嗎?”

“給個屁!他說他連衙役都用不起了,剛剛減掉兩個人,騙鬼呢。他讓我自己想辦法,我又不會屙,屁來辦法!”

“商會賬上沒錢了嗎?”

“一兩也沒了。”

挺舉震驚:“不是有……會費嗎?”

“唉,”合義長歎一聲,“會費是有,可全都存在潤豐源裏。潤豐源破產,會費也就泡湯了。不瞞你講,自股災之後,會裏一應花費,都是我自己墊支。錢雖不多,可眼下光景,我也是泥菩薩過河,自家顧不了自家。不瞞你講,近日來我手頭緊張,多家店鋪斷貨了,生意最好的南京路店也有三個月沒進一點兒貨,客戶都快跑光了。”

“這……”挺舉急了,“你哪能又送給我三百塊哩?”

“一碼歸一碼,你與碧瑤的這份禮錢我省不得。再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祝叔再窮,也不至於差這三百塊。”

挺舉眉頭凝起。

“我軟磨硬纏,劉大人總算答應從大清銀行撥出一萬兩銀子給我們應急。銀子不多,手續卻不少,我嫌煩,就交代給賬房,先一步回來了。”說著,合義緩緩起身,走向茶具。

挺舉瞄見,趕過去,將備好的茶具拿過來,倒水泡茶。

合義笑笑,在沙發上坐下:“挺舉呀,重振市場,劉大人說起來容易,可咱落實起來卻是難呀。昨兒晚上,祝叔思來想去,越想越亂,直到雞叫都沒睡成。沒銀子還是小事,主要是人心散了,聚不起來了。自砸牌子之後,商務總會再也沒人來過,今兒有你上門,才算有點兒氣象。你啥辰光到的,裏裏外外,竟就……”

挺舉泡好茶水,端過來。

合義輕啜一口,看向挺舉:“你這一來,祝叔算是踏實了。祝叔急著回來,就是想聽聽你能出個啥招兒。”

“祝叔,昨天聽你一講,我也是一宵沒睡。針對您講的三個重振,我想到兩個應對。”

合義放下茶杯:“快講。”

“一是整合商務總會,二是搞到錢。有商會在,大家就有主心骨,就有信心。有錢在,市場就能滾動。”

“這……是呀,關鍵是咋整哩?”

“先講整合商會。”挺舉走到桌子邊,拿出一遝子表格,“祝叔請看!”

合義審看表格,眉頭漸漸擰起:“傅曉迪?”將表格扔下,“俊逸對曉迪看法不好,多次跟我提過,我也審度過他,別的不說,單是跟這個姓章的混到一起,人品就……”

挺舉笑道:“祝叔,就事論事,我們隻談這些表格。”

合義看向材料:“表格怎麼了?”

“今朝傅曉迪、章虎引手下人來,要求加入商會,曉迪、章虎已被錢業公會推舉為商務總會的列席議董了—”

“不妥不妥,”合義擺手打斷,“商會是何等地方,豈能容忍烏鱉雜魚登堂入室?老爺子若在,斷然不許!”

“祝叔呀,”挺舉笑道,“商會就是商會,不是道德審判公廨,是不?按照商會章程,各行各幫既可以推舉會員,也可以推舉議董與列席議董。曉迪他們要求加入商會,符合商會程式,我們有什麼理由拒絕呢?”

合義嘴唇吧咂幾下:“是哩。”

“經過此番股災,議董裏有走人的,有過世的,原來的會員也都離的離,散的散。重振商會,就要重新整合會員。曉迪此來,倒是給我一個啟示,我們可在報紙上刊出通告,要求所有會員在五日之內到商務總會重新凳記,非會員者,隻要符合條件,也可申請入會。無論新老會員,由商務總會統一頒發會員資質證書。原有議董由專人通知,對於過世或永久離開上海的議董,經核實後注銷議董資格,由各行幫等額推舉列席議董取代。總董若有缺失,可由全體議董另行選出!”

合義沉思一會兒,點頭:“行。”

“商務總會整合之後,就該是重振信心和重振市場。信心和市場其實是一碼事,我也想到一個應對。”

合義盯住他:“哦?”

“正如祝叔所講,三個重振都需要錢。錢從哪兒來?從錢莊來。錢莊垮了,沒錢了。要想重振市場,重拾信心,就必須重新聚錢。眼下銀子皆在洋人銀行,而洋人銀行隻肯錦上添花,是不會雪中送炭的。”

“聽你這意思,是要重振錢莊?”

“不,是開辦我們自己的銀行!”

合義倒吸一口長氣,凝起濃眉。

“百業振興,首要是錢業。此番橡皮股災,讓我明白一個事實,就是錢莊的體製落後了。同樣是股災,洋人銀行幾乎沒受影響。為什麼?因為銀行有防範措施,因為銀行有製度。隻要不符合銀行製度,銀行大班就無權做出任何決定。錢莊卻不這樣。錢莊有規矩,但魯叔、彭叔和查叔都敢違反規矩,為什麼?因為規矩是他們自己定的,錢莊是他們說了算的。”

合義點頭:“是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