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少意覺得這個提議已經很不妥了:“挖墳起屍這種事情,少意盟不做。”
甘樂意笑道:“不用你做,我跟小宋去挖就行。”
宋悲言大驚:“甘大哥!”
幾人爭論不休,齊齊看向司馬鳳。若是司馬鳳點頭,那麼甘樂意肯定就要去了。
司馬鳳有些心不在焉,甘樂意喊了他兩聲他才反應過來。林少意推了推他:“算了,先回少意盟吧。”
司馬鳳:“現在嗎?”
林少意轉身上馬:“就是現在。若是再遲一些,隻怕你魂都飛回去了。”
司馬鳳跟在他後頭上了馬,聞言很是扭捏:“說什麼?”
“李亦瑾對付休息不好的人很有一套。”林少意笑道,“等你回到了少意盟,遲當家精精神神,你們就能好好聊天啦。”
遲夜白被窗外雨聲吵醒時,已經曆了一場無夢的酣眠。
桌上的安神香仍舊嫋嫋燃著,燈光晃動,映得牆上一片模糊影子。窗子沒關緊,涼意從窗縫中溜進來,還有粉塵般的細雨。
他從床上坐起,腦袋沉重無比,但已經比之前好了許多。
身上衣物一應俱全,廂房裏幹淨整潔,遲夜白回憶片刻,想起是李亦瑾把自己打暈了帶過來的。
少意盟這位還俗的大師,作風十分快準狠,竟比林少意還要幹脆。遲夜白揉揉脖子,並不覺得有任何不適。李亦瑾下手很巧,他現在反倒有些感激他了。
能睡著的感覺非常好。
遲夜白喝了杯尚暖的茶,出門準備去十方城找司馬鳳。
雨不知何時下起的,天已經完全黑了,一片潮濕之中,他看到廊下一路亮著燈,連少意盟中高大的桂花樹上也綴了幾盞。司馬鳳和甘樂意在樹下的石桌上坐著,兩人都聽到他走出來,正扭頭看著他。
遲夜白先是嚇了一跳,臉上竟又莫名一熱。
算了,先……先……先跟李亦瑾道謝吧。他躊躇片刻,轉身快步沿著長廊要走。沒走幾步,甘樂意起身招呼他:“遲當家!我們在這裏,過來啊。”
遲夜白隻好慢慢走了過去。
兩人正在小酌,桌上有酒有菜。甘樂意熱情地讓遲夜白坐下,問他現在好些了沒有,是否還暈著,脖子疼不疼。司馬鳳隻在他走過來的時候瞥了一眼,隨即便低頭喝酒吃菜,沒有搭理他。
遲夜白沒有坐下,直接跟司馬鳳說話:“我有些事情要告訴你。”
甘樂意左看右看,渾然不覺自己十分礙眼。
“沒什麼好說的。”司馬鳳冷淡道。
“我說完就走了,你先過來,是要緊的事情。”遲夜白催促他。
司馬鳳麵前一碟花生米幾乎被他吃得精光,杯中的酒卻隻喝了一口。他裝模作樣地又啃了兩顆,見遲夜白走得稍遠了才急急忙忙站起來。甘樂意連忙出手幫他扶著杯子:“急什麼!打翻了!”
“甘令史,你可以回去了。”司馬鳳回頭匆匆道,“回去吧回去吧。”
甘樂意又是莫名,又是憤怒:“下著雨呢,你把我拉到這兒來喝酒,酒都沒喝兩口你又讓我回去了?!”
他以為司馬鳳請自己來喝酒是為了白日裏撞得他滿嘴哇啦哇啦的事情道歉的,誰料是這人不敢獨自等遲夜白,拎他過來當陪襯。甘樂意憤憤將桌上酒菜收拾了,大步走回去,去找宋悲言吃喝。他決定在吃喝之時,要好好地、完整地、添油加醋地跟宋悲言說說司馬鳳這人的無恥行徑。
走到無人的幽暗牆邊,遲夜白才轉身看著司馬鳳。
“你眼睛都好了嗎?”他問。
司馬鳳心頭一喜,臉上裝出渾不在意的神情:“早好了。”
遲夜白鬆了一口氣,流露出些天真的歡喜。
牆頭上有一根粗大的桂花樹枝,枝上挑著一個燈籠。司馬鳳許久沒見他,沒想到遲夜白竟這樣憔悴蒼白,心頭的那點兒憤懣與戲弄的心思早就飛走了。他和林少意回來之後,聽李亦瑾說了遲夜白的情況便知道不好。司馬鳳沒想到自己所謂的“殺手鐧”竟然這樣有用,又覺得事情十分蹊蹺:遲夜白就算答應了去查神鷹營和神鷹策的資料,不過幾日,不應該有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