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金金立刻收手跳出戰圈,以為是賀靈一個人逃下來了。誰料繞過那劈啪大燒的火走出來的不止賀靈,還有一個緊緊拉著賀靈手臂的遲夜白。
“遲夜白!!!”邵金金聲音都岔了,“放了她!!!”
遲夜白當然不可能這麼容易就放人。
他追上和製服賀靈花了點兒工夫,但並不麻煩。賀靈似是怕了自己,見著邵金金便哭了,但一聲都不敢再出。
司馬鳳看著遲夜白,無聲問他:“你居然劫持女人作人質?”
遲夜白看了眼正冒著烏煙的烏煙閣,也無聲問他:“你居然燒了人家的房子?”
兩人都覺得不好再互相問下去了,齊齊轉頭看著邵金金。
邵金金隻怕賀靈出事,稍稍冷靜下來才瞧見遲夜白手裏的小娃娃。他喘了幾口大氣,啞聲說道:“是的,都是我做的。偷娃娃,殺娃娃,扔娃娃,全都是我做的。”
他忽然承認,讓司馬鳳和遲夜白都愣了一下。
烏煙閣的弟子們訓練有素,三下五除二就把那火給撲滅了,可惜火也燒得歡,才一會兒就把半個門楣和房頂都燒酥了。賀靈聽著身後房梁嘎嘎作響,又看著自己丈夫滿臉焦急,捏著自己手腕的遲夜白雖然長得風流俊俏,但落在她眼裏不異於一個青麵修羅。鼻中充盈的煙火氣越來越盛,引燃了她壓製多年的記憶。
賀靈大聲狂叫起來,滿臉是淚,瘋狂地在遲夜白手裏掙紮。
她一旦發狂力氣就大得可怕。遲夜白一隻手差點捏不住她。正驚疑中,忽見一直握劍站在麵前的邵金金鬆了手。短劍當一聲落在地上,邵金金也隨之咚地一下,跪了下來。
“遲當家,請放了我夫人。”邵金金硬著背脊,艱難地彎下,重重衝著遲夜白磕了個頭,“她身子不好,受不得驚,請遲當家發發善心,別為難一個重病的婦人。都是我做的,都是我的錯,是我……”
司馬鳳飛身落在遲夜白身邊,正要開口說話時便看到遲夜白慢慢地鬆開了手。
嘖,還是心軟。眼前人太多,司馬鳳不能開聲提醒或斥責,又不舍得斥責,隻好由著遲夜白了。
可是他雖放開了手,賀靈卻仍舊沒有動。她半蹲在地上,緊緊揪著自己衣領,又哭又叫,看上去既淒涼又十分嚇人。邵金金跪著挪了兩步,溫聲喊了句“賀靈”,賀靈的哭聲一下停了,抬頭盯著邵金金看幾眼。邵金金臉上長了胡子,多了些紋路,和年輕時不太一樣。她驚疑不定,邵金金又喊了一聲:“小靈,是我,阿邵。”
賀靈大喘著氣,終於不再猶豫,哭著撲進了他懷裏。兩人都跪在地上,邵金金將她緊緊抱著,抬頭看向司馬鳳和遲夜白,臉上流露出哀求之色。
“我妻不能受驚。這兒這麼亂,隨時能讓她想起當年照梅峰的事情。”邵金金低聲道,“安頓好她之後,我跟你們回衙門。”
遲夜白不由得點點頭。他心中有許多疑竇,但似乎都可解釋。見賀靈哭得淒慘,又想到當年照梅峰發生的慘案,他幾乎看不下去。
在他身邊的司馬鳳卻突然彎下腰,把聲音壓低,很輕很沉地開口:“賀靈,都湊夠數了嗎?”
眾人都是一愣。遲夜白常年跟著他,立刻知道他這種語速和口吻是在做什麼:司馬鳳正在誘導賀靈開口。
他忍不住一把拉住司馬鳳:“司馬……”
邵金金也反應過來,眼中頓時透出幾分絕望:“不用問她!是我!問我啊!”
“還不夠吧?”司馬鳳輕聲溫柔地問著,“還沒殺夠呢,還有幾個?我記不起來了,你告訴我,賀靈?告訴我,還有幾個?”
賀靈在邵金金懷中顫抖,哭聲漸漸消了。她抬起頭,眼神混亂茫然,但眉頭輕皺,似是在思考。
“還有兩個呢。”她低聲道,“還有兩個就湊夠數了。湊夠了,我娘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