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是心累。
龍傲沉默了一會兒，舒恬也沒催他。
“你……你會恨自己的父親嗎？”他忽然問道。
舒恬楞了一下，說道：“中二期的時候恨過的，後來就沒有了。”
“中二期？”龍傲很疑惑。
“額……就是十幾歲的時候，比較叛逆，大人讓往東，偏要往西，而且多愁善感的，總覺得自己就是世界的中心什麼的。”
龍傲又沉默了一會兒，問道：“那為什麼後來不恨了？”
“因為我爸也沒什麼可讓我恨的，”舒恬解釋說，“我以前恨過，是覺得我媽剛死，他就娶新老婆，很對不起我媽媽，而且對我不夠關心啊什麼的。可是現在想想，我媽媽臥床那兩年，聽外婆說他一直盡心盡力地伺候，大概也累壞了吧，加上當時我年紀小，親戚都勸他趕緊找個老婆好照顧我，然後他才接受了親戚的介紹，跟我繼母結婚。至於不夠關心，其實隻是我自己要求太多。”
“隻是這樣嗎？”龍傲追問。
舒恬想了一下，繼續說道：“還有啊，雖然他是我爸爸，但老實說，我們都是獨立的個體，我不能要求他的世界隻有我這個女兒，他應該也有自己的生活，反正我看他跟我繼母相處地挺好，小航也很好，看他開心，就很好了。”
那畢竟是給予了她生命的人之一，她肯定希望他過得好，而且舒爸爸也從來沒做錯什麼。
他已經努力去盡一個父親的責任了。
隻是人力有限，加上他一個大男人難免粗心，肯定是有照顧不周的地方。
可那也足夠了，也許因為家庭構成的緣故，舒恬的性格裏多了一些敏感。
可是再想想，就算是舒爸爸不娶，一直獨身帶著她這個女兒，在單親家庭裏，她就真的會比現在更好嗎？
所以成年之後，她就理解了舒爸爸。
可是龍傲還是不開心：“我母親被人殺死，我父親在同一年就娶了新的妻子，有了新的兒子……而且我後來發現，害死我母親的人，就是那位新進門的夫人。”
舒恬：……
她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這個橋段並不新鮮，小說電視劇裏還蠻常見的，可那隻限於二次元，她從來沒聽當事人直接跟她說過。
而且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總覺得說什麼都是蒼白無力地，畢竟她不是當事人，根本理解不了他的心境。
“你……你怎麼做的？”
“我殺了她。”龍傲很平靜的說。
舒恬：(⊙o⊙)…
其實吧，這個回答也不算是很意外。
放在龍傲身上，竟然會覺得合情合理呢。
畢竟他可是龍傲……天啊！
“那你覺得心裏舒服了嗎？”舒恬問，她想，也許龍傲隻是需要傾訴，那就讓他都說出來好了。
“沒有，覺得心裏空蕩蕩的。”龍傲歎口氣，下意識的卻摸自己的胸口。
結果手下軟綿綿的。
兩人：(⊙o⊙)！
龍傲跟觸電一樣趕緊收回手，幹咳了幾聲，耳朵微紅。
舒恬無力地說道：“算了，我們繼續說，你覺得報仇也沒能讓你開心是嗎？那你還打算怎麼做？”
“我也不知道。”龍傲第一次流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舒恬試著安慰他：“其實你可以多出去走走，看看世間的大好河山啊之類的，然後你也許會遇上誌同道合的朋友……”
龍傲忽然笑起來：“不一樣的。”
“啊？什麼不一樣？”舒恬茫然。
“我那裏的世界，跟這裏完全不一樣的，”龍傲說，“這個世界更和平，我那裏，強者為尊，人命如草芥，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個在你背後捅一刀的人是誰。譬如我父親的新夫人，她曾經是我母親的閨中密友，卻因覬覦她的丈夫，就殺死了她。”
他的聲音依舊是平平淡淡，但舒恬卻聽得辛酸。
老實說，她看過很多玄幻小說裏描述的都是這樣的世界，而且很多主角都有一個苦逼的出身。
而小說就是要欲揚先抑才好看啊，所以那時候的她還覺得很好，看逆襲很帶感。
而今真的就有這麼一個類似經曆的人在她的腦海裏告訴她，這種事情是真的發生在他身上的，讓她一下子就沉重起來。
有些事情，真的是不是語言文字能描述出來的。
那些生命不成承受之重，有時候，真的會讓一個人崩潰。
她想安慰龍傲，又覺得自己說什都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對他起不了任何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