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慘慘天寒獨掩扃(2 / 2)

範藏質道:“他們,他們大約戌時便已從山上跳了下去,我當時尚能聽清他幾人說話。”柳浥雨本想問他髯道人最後說了什麼,見他流血過甚,極是虛弱,便住口不言。雲翼一時煩亂,頓足說道:“輕塵,你看怎麼辦?”

柳浥雨想了想道:“等天明後,我們再細細檢看。若是崖下有路,我就繼續追上,至於三位前輩還請回桐柏觀;若是下麵無路,那也隻能……”三人聽了,俱是沉默不語。默希子突道:“雖然我三人年歲遠大與你,卻不是你前輩,以後不要如此稱呼了。”

不久雲開日出,晨風夾著雪粒吹進了大殿。四人在觀中細細尋找,卻見一地已經凍成紫色的屍身外,觀內觀外並無他物。柳浥雨懊惱的走出大門,卻見離大殿十餘丈處,立著一塊石碑。那石碑極是高大,算上贔屭約有丈八高[ 東漢《越絕書》載:“(秦始皇)東漢之會稽……取錢塘浙江岑石。石長丈四尺,南北麵廣尺六寸,刻丈六於越東山上。”],寬約六尺,刻滿了花紋,不少地方還長了青苔。他見石碑上尚有劍痕,不由叫道:“三位道長!”

雲翼奔了出來,見柳浥雨正站在石碑前,不由問道:“輕塵,怎麼回事?這就是當年秦始皇東巡時立下的碑[ 秦始皇三十七年(公元前210年)巡狩會稽山時刻,篆書。是始皇東巡六大刻石之一,原石唐以前已失,此處並非真實。]啊。”柳浥雨道:“原來如此,難怪我一字不識,還以為是什麼花紋。我見一些字上有一段劍痕,卻不知是怎麼回事。”雲翼向著也奔了過來的默希子道:“這個容易,徐兄原來乃是飽學大儒,我們聽聽看他說什麼便是。”

默希子道:“慚愧,這些字我尚有些不能識的,不過我也讀過這始皇帝會稽山銘,倒可一一印證。”說著讀道:

皇帝休烈,平一宇內,德惠攸長。卅有七年,親巡天下,周覽遠方。遂登會稽,宣省習俗,黔首齋莊。群臣誦功,本原事跡,追道高明。秦聖臨國,始定刑名,顯陳舊章。初平法式,審別職任,以立恒常。六王專倍,貪戾慠猛,率眾自強。暴虐恣行,負力而驕,數動甲兵。陰通間使,以事合從,行為辟方。內飾詐謀,外來侵邊,遂起禍殃。義威誅之,殄熄暴悖,亂賊滅亡。聖德廣密,六合之中,被澤無疆。皇帝並宇,兼聽萬事,遠近畢清。運理群物,考驗事實,各載其名。貴賤並通,善否陳前,靡有隱情。飾省宣義,有子而嫁,倍死不貞。防隔內外,禁止淫佚,男女絜誠。夫為寄猳,殺之無罪,男秉義程。妻為逃嫁,子不得母,鹹化廉清。大治濯俗,天下承風,蒙被休經。皆遵度軌,和安敦勉,莫不順令。黔首修絜,人樂同則,嘉保太平。後敬奉法,常治無極,輿舟不傾。從臣誦烈,請刻此石,光垂休銘。

柳浥雨聽他讀完,指著“周”字道:“這下麵劃了一劍。”默希子一見,說道:“正是,好幾次下劃了,刻痕極新,怕就是昨日。”一一連起讀道:“周道明恒動方外起疆?這是何意?”

柳浥雨突道:“若不是從左至右,而是上下讀呢?”默希子再讀道:“疆外起動明周恒方道。”柳浥雨一愣,說道:“明州?那不是出海之地嗎?”

陳寡言肅然道:“髯道人還是留下了話,不過,我勸你不要再去了。”柳浥雨道:“不管如何,我總要找到他們三人。”頓了頓又問道:“那恒方道說的又是什麼?”

這時默希子開口道:“不是恒方道,是恒方島。傳說那島在大海之中,時隱時現,邊上巨鼇環繞,怪魚羅列。我曾聽有個舟子說過,那島去後世間不見有回來之人。”

柳浥雨搖頭不語。他看著冉冉升起的冬日照亮了秦望山,也照的邊上法華、蘭渚、香爐、雲門、委宛諸峰白亮中透出處處翠色,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既然髯道人去了一個不能複回的海外孤島,那是最好不過了。就算自己身死島上,也定會為師父報了崔範二人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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