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萬古到頭歸一死(2 / 2)

景通早就和袁子期說過廣明之事,袁子期順勢把廣明擢為總管,景福也想薦弟子自待,袁子期卻另任兩個漢人都主教僧文貞,僧敬順為總管,還將歸雁任為河南道都主教,補入都主教之列。有幾個都主教剛想提出異議,袁子期雙目怒瞪,不發一言,竟將那幾人想說的話嚇得噎了回去。

明泰、廣明、文貞、景順四僧依次上前,也是按著袁子期的樣子,卻是將水先行舉過頭頂,再微微灑向英德遺體。接著十路都主教紛紛上前,躬身行禮。接著教中信徒一一上前,卻無人哭泣,隻是有些人神色黯然而已。

整個敬拜殿中隻有微微的悉悉索索之聲,與外麵的狂風怒號之態全然不同。這些教徒走過袁子期的座位時,都俯身向他行禮,不少人甚至跪下來將頭靠他靴上。袁子期目無表情,渾然不動。

前日和竇五娘一戰,他殺人如同薙草,到得後來,更是烏雲卷激,狂風四作,最後更是長安城中地動屋搖,在大秦寺中諸人都驚得以為身在地獄,不少人事後膽顫心驚的給袁子期起了一個諢號:“修羅法王。”

當日看到袁子期的模樣的,都是敬畏之中夾雜恐懼。“這真的是個人嗎?”目擊了恍如神仙下凡般的袁子期和他身後那奇異天象變化的人在風雲漸平,地震已歇的時候這樣相互小聲詢問著。甚至有人信誓旦旦的說,袁子期就是景尊下凡,脫胎來救世人的。

可是縱是他們怎麼想,都不敢走上前去摸摸這位新任的景教法王是不是血肉凡胎。之間夾雜著不少長安市坊中前來看熱鬧的人們,冒著風雪來到大秦寺隻為看一下袁子期的尊榮。

人群熙熙攘攘的在英德靈前走過,比之景教以前法王下葬前來吊唁的人都要多上幾倍。袁子期知道,這些人大都是來看他的。約有半個時辰,靈前終於隻剩下稀稀拉拉幾個人了。

袁子期突然站起身來。鼓吹之聲立時響起,袁子期率著諸人圍繞英德遺體走了一圈,接著教中六個僧人抬起了英德的棺木。聚在殿外的眾人紛紛肅立兩邊,讓開一條道路。

大雪已經下得將大秦寺的所有樓堂殿台上蒙了一層白色的影子。路上因為不停有人走動,顯得有點泥濘。英德的棺木在前麵緩緩抬過,袁子期和眾人跟在後麵。

到了寺後的空地上,雪花飛舞中,或高或低的十字在一片朦朧裏像是高低起伏的樹木。眾人來到一個剛剛挖出的八尺長,四尺寬的坑前。六個僧人放下棺木,將棺材蓋用三寸長的鐵釘登登敲牢。隨即一聲悶響,英德的最後棲身之處已經在坑中了。

袁子期都不知道該不該流下眼淚,他心中一陣酸楚,鼻子好像也一時間也呼吸不過來了。幸好今天下著大雪,他想。土被不停的埋進,後麵有人開始唱起了讚歌。親戚或餘悲,他人已所歌。教中不是都是兄弟麼,他想不懂為什麼教規中會不讓人在兄弟的葬禮上哭泣。

後邊歌聲越來越大,袁子期依舊一言不發。就在此時,一個僧人撥開人群,來到袁子期身邊說道:“法王,剛剛上使前來,說是前來傳聖旨,你還是親自去前麵接旨吧。”

袁子期點了點頭,卻不馬上離開,一直看到眾僧將英德的棺木完全埋入土中,並在上麵豎起了一個鐵製的十字。風雪中,聽得後麵有人隱約在呼喊。他轉頭對明泰、廣明、文貞、敬順四僧道:“剛剛來報,說是天子有詔,我們這就去接吧。”

廣明嚇了一跳,問道:“法王,剛剛和你來說便是此事?按慣例,你應該立刻去接旨才是啊。”袁子期顯出不耐煩的顏色道:“我知道了。英德是為我不平而死,我難道還不能看著他入土嗎?”說著一甩袖子,當先而行。

五人隨著剛剛前來傳訊那僧人走過人群,來到大殿上。隻見殿上早已燃起爐火,一人坐在上首位置,邊上跟著十來人。一見袁子期進殿,坐著這人站了起來,袁子期略一打量,見他身形挺拔,五官俊朗,下巴微微突出,鼻下卻是十分光潔顯然是個內官。

這人從腰間取出聖旨道:“天子有詔,景教靈真法王接旨!”邊上明泰小聲道:“法王還需跪下接旨。”袁子期哼了一聲,並不跪下,隻是微微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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