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嗤”的笑了出來，說道：“二師兄，叫你禮部侍郎的官職去訓練天子的護衛，從古以來，你可謂是第一人了。”韋曠連連搖頭，賀蘭又道：“邠寧節度使[ 唐方鎮名。乾元二年（759）置。治邠州（今陝西彬縣）。轄境屢有變動，較長期領有邠、寧、慶三州，相當今甘肅東部的環江、馬連河流域以東及陝西彬縣、永壽、旬邑、長武等縣地。大曆時曾一度罷並朔方。]郭釗[ 唐代大臣、外戚。郭子儀之孫，父郭曖，母升平公主。母升平公主是唐代宗的女兒，郭釗妻子沈氏，沈氏母為唐代宗女長林公主。有三子郭仲文、郭仲恭、郭仲詞。]是令公[ 中書令的尊稱，起源於《魏書·高允傳》說：“於是拜允為中書令……高宗重允，常不名之，恒呼為令公。”唐郭子儀為中書令，亦被稱為令公。]之孫，升平公主之子，長林公主之婿，這等貴戚，二師兄你怕是不好辦事罷？”
韋曠道：“郭尚書[ 當時郭釗階銜為檢校工部尚書。]是家世顯貴，卻甚好說話，為人也頗正直，隻不過宮中另有人不大滿意。”賀蘭一楞，問道：“誰這麼大膽子，大家[ 唐朝宮中對皇帝多稱大家。蔡邕《獨斷》：“天子自謂曰行在所……親近侍從官稱曰‘大家’。”《北齊書·安德王延宗傳》：“大家但在營莫動，以兵馬付臣，臣能破之。” 唐。劉肅《大唐新語·酷忍》：“初令宮人宣勅示王後 ，後曰：‘願大家萬歲。昭儀長承恩澤，死是吾分也。’”]親定的事情也敢有異議？”韋曠苦笑道：“還能有誰，當年連立太子之事[ 元和六年十二月，十九歲的太子李寧夭亡，當時吐突承璀正倍受憲宗信任，第二年在議立儲君時，他驕橫跋扈，不聽大臣意見，力排眾議，要立澧王李惲為太子，以樹自己的權威。由於憲宗堅持，才於十月冊立逯王李恒為太子。]都能獨特異議，這點小事又算什麼？”賀蘭驚道：“吐突承璀？”
韋曠點頭不語，賀蘭罵道：“這個福建子[吐突承璀為閩人，唐時罵人多以地名加子字以示輕蔑。]！”起身挑明了點那盞昏昏欲滅的燈籠，便在此時，前院有人喝道。“是誰？”接著就是一悶聲，顯是前院的兩個家仆被放倒了，但隻有一聲響，韋曠神色不動，緩緩解下玉帶，賀蘭也立在一邊。
疾勁的寒風中，一個黑衣人走了進來，賀蘭正欲飛出刀去，韋曠現聲道：“且慢！”疾步走過去，關上了房門，又替這人脫下了鬥蓬，就在這人拿下帽子的一瞬間，賀蘭看到了一張熟悉無比的臉，不由跪了下去，磕頭道：“皇上！”
韋曠卻隻是施了個揖禮，拉起賀蘭道：“這位不是皇上，你看清楚了。”賀蘭半信半疑的起身，見這人和當今天子身材樣貌無不一樣，不同的是，眼中神光內斂，舉止更為瀟灑，李純比之此人近日裏像是更胖了些，行止上也更加頤指氣使。
這人已經坐在書案邊上首的第一張椅上，一邊呷著韋曠剛剛親自倒的茶，一邊悠然道：“韋二郎，你的家人武功還不錯啊！”
韋曠卻像個老朋友般坐在他下首，說道：“承蒙誇獎，我平日無事，多少指點了他們一些功夫。”看了眼賀蘭，說道：“你也坐吧！放心，我可不會教他們太白功夫，都是些江湖上的初淺門道，不過，對付對付小偷小賊，那是足夠了。”
賀蘭忐忑地坐在西首上，看著眼前這個酷似天子之人在怡然飲茶，韋曠突然笑了起來，說道：“五郎[ 李詳為唐德宗李適五子。]，賀蘭見你如此驚異，你可要說幾句？”賀蘭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韋曠為何發笑。
韋曠起身道：“來，八妹，你先行個禮吧。”賀蘭不知行什麼禮，急道：“二師兄，這位到底是誰？”那人笑道：“我是個死人，不妨說與你聽，我姓李名詳，早在三十三年前就死了。”
賀蘭扳著的指一算，說道：“三十三年前，那是建中元年，二年，建中二年死的……”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眼睛立時瞪大，喃喃道：“你是，你是肅王！這，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