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劍成未試十餘年(2 / 2)

他越發沮喪,使了“無妄無利”,這招更是奇怪,竟然全取守勢,甚至連提劍訣的左手,也僅僅是斜橫在胸前,依照師父所使,那是防身之極,可以四向防範,立於不敗不地。

他長歎一聲,將斷劍往地上一擲,卻是地上已是白茫茫一片,這“無妄”多用掌腿,而他的掌腿又頗不精通。這一來,兵刃之威不得發揮,拳腳之力又難克敵,他突然覺得自己以前當真是妄得虛名,什麼狗屁“名動河洛”,根本就是一個笑話,不過是仗著自己學到的招式多,用的劍又好,這才將一群武藝不入流的“武林高手”打的服服帖帖。

至於真正的高手,一來他是太白弟子,多少賣他麵子,二來天下之大,他又能遇到多少?再說,真正的高手,一般都少露麵,像天黃老人,江湖上早就傳他死了,像至一真人,在袁子期帶他去前,他甚至都不知道江湖上有這號人。

對了,就說袁子期他功夫比之自己那是高出一大截,可是卻默默無聞,自己卻招搖過市,深得大名,他不由感到好笑。可是,師父他們為什麼不告訴他?為什麼不讓他韜光養晦,反而每年讓他下山?

他忽然感到心寒,一看天上,卻是彤雲密布,大雪紛紛而下,他又在心中默想了一遍無妄的招式,更是心灰意冷,生在院中梨樹的圓柱上,雪花落在他頭上,臉上,又瞬間化為冰水,將絲絲冷意住入他的體內。

他閉上了眼睛,眼中卻不停閃現無妄劍的諸般前擊後擋,不對,這些招數其中都有問題?他突然感到,無妄該當五五之數,應是極剛之招,為什麼卻說“剛自外來”?他苦苦思考,渾不理雪花已經在身上開始積起。

“噗”一聲,一顆雪球打在了他身上,他驚覺轉身,卻是小葛雲捧了一盆炭火走過來,爐火中的梨子清香撲鼻,突然中的水流進了他手中,他感到一陣寒意,不由站起了身,剛一抖,頭上的積雪簌簌落入頸中,不由讓他一個哆嗦。

葛老頭也走了過來,卻已加了一件裘袍,說道:“張九郎,你這又是何苦?趕快回屋去烘烘手,免得寒氣入裏,夾虛為寒濕,來年卻難以收拾。”柳浥雨木然點頭,拾起斷劍往屋中走去,看到那柄玉具赫然在掛,不由心中抑曲化為慨慷,從牆上皮袋中倒一大碗酒一飲而盡,攜了玉具返回中庭,“鐺”一聲,拔劍出銷,伸指一彈,吟哦道:“瀉水置幹地……”

那玉具在一片飛雪之中,溶為一體,柳浥雨使的頗不似劍法,橫進點擊,回風轉吟,便是如是劍舞一般,他內力慢慢聚起,凝為一個圓球狀的看不見的屏障,往尺丈半以來,竟無一片雪花落下。

他長聲高吟,身子不停在原地急轉,卻如在平時講話般,吟到“心非本不豈無感”時,出招遽的加急,那屏障蓬的一聲,像是太了一倍有餘,地上的積玉,空中的飛瓊,被他劍上的內力激蕩之下,便如碎玉飛花一般,滿院狂飛,葛家祖孫被震得一身是雪粒,那些飛起的雪花,竟然全不下落,圍繞著柳浥雨內力凝成的圈子,急速飛舞,就像有人推著一樣,在他周身徑尺三丈之處,形成了一個大個雪圈,他持劍狂轉,越轉越快,那些雪花也被帶動的越來越快,越來越高,甚至不少雪花尚未落地,已被落起,葛雲都看不到柳浥雨的人影。

柳浥雨最後吟道:“吞聲躑躅不敢言。”太白山頂的苦戰,佛光寺上的血影,李若荷的柔情,袁子期的言語,驀地湧上心頭,心中悲苦,一反詩中之意狂聲大叫,玉具急掠,激起的風聲便如中虎吼一般,左腳竭力一蹬,手中玉具轉橫為直,直撐天穹,已是縱身而起。

他全力一躍,竟然直直飛起兩丈來高,四下的房屋頂上俱是一片雪白,連著空中飛舞的雪花,和成白茫茫一片,一大片雪花從他眼前飄過,他定睛一看,師父笑嗬嗬的容顏竟在雪花中清晰呈現,他突然感到心中一痛,立時全身內力盡泄。他感到眼前一黑,身子便如棉花一般,口中一苦,便有什麼噴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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