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來時萬裏同為客(1 / 2)

他那時酒氣上湧,本來正欲嘔出,聽袁子期這一問,腦子霎時清醒了。韓弘派他來就是為了讓他不要打淮西?他想站起來,腿腳卻不停使喚,心中憤怒異常,隻能用手指指著袁子期,含糊的說道:“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來!天子令我等在此,便是為剿滅淮西這幫反賊。”

袁子期卻冷笑不答,然後他覺得眼前燭光晃動,等醒來時,自己已經在屋中床上。再去問田布張伯良,二人卻什麼也不記得了,隻是說袁子期這人風趣倜儻,酒量甚豪,不枉結交這個豪傑。

他不由懷疑自己是喝醉了做夢,可袁子期那些話卻總是在他耳邊響起。“國家使將軍等在此,正為有淮西一鎮不遵王命,封狼河南。淮西若存,忠武必興;淮西若亡,忠武難全。韓相公以為,將軍可先自保,然後再圖淮南。李家天下幾近二百載,氣數已盡,不足為之效命。當今天下諸鎮,以我見來,數忠武為能征慣戰之師,非他鎮可比。將軍所部,多為河東勁卒,雖將軍來此多年,將軍曾不有回河北之意乎?何必如此屈居陳許之間,不能使英雄得用武之地。我非為將軍計,亦為天下人計。天下久居戰亂,民不聊生,路多遺骨,這種天下,李家能做得長久?如使將軍奮虎狼之師,驅自立之軍,平複諸藩,得有關東之地,天下豈不有為將軍囊中之物?”

他看著鏡中的自己,兩邊的白發從鬢角一直連到胡子上,多年征戰的風霜在額頭上,臉頰上刻下了一道道深深的印記。五十五歲了,自己還在打仗。真是打了一輩子仗了。

從上元初年起,那時郭令公子儀剛剛為朔方節度,自己就和哥哥一起隨軍討伐河北殘寇,從大同、橫野、清夷,一路打到了叛軍的老巢範陽。本以為天下就此太平,可是,天下想是不再要太平一樣,一年年,一個個各地的封疆大吏不斷對抗朝廷,而自己,也從河北一路轉戰到這中州之地。

他不由想到王子安的滕王閣序。“老當益壯,寧移白首之心?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誌。”自己一生戎馬,如今已然白頭,猶在辛苦勤王。“北海雖賒,扶搖可接;東隅已逝,桑榆非晚。”他默默吟道。為李唐平定天下,這是自己的青雲之誌。他覺著那些在他腦中的話並沒有人說過,是自己醉酒後胡亂想出來的。

他相信這個天下,隻要是有誌之士都會為著削平淮西而奮戰。他更希望,在自己有生之年,你看到大唐的天下再次一統,全天下都能安居樂業,而自己,也能回到那朝思暮想的故鄉河曲。

“父親大人!”嗣子李昌元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都已經準備好了,父親什麼時候可以出去?”他轉過頭去,見次子李扶元,三子李興元、四子李榮元都站在門外。

李昌元一身緋色朝官官服,另外三個兒子都是盔甲鮮亮,衣靴昂昂。不知不覺間,自己已經在房中坐了很久,看來已經很長時間過去了啊,他想。看到這四個兒子,他不由一陣欣慰,但也不由感到自己已經老了。

他那時酒氣上湧,本來正欲嘔出,聽袁子期這一問,腦子霎時清醒了。韓弘派他來就是為了讓他不要打淮西?他想站起來,腿腳卻不停使喚,心中憤怒異常,隻能用手指指著袁子期,含糊的說道:“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來!天子令我等在此,便是為剿滅淮西這幫反賊。”

袁子期卻冷笑不答,然後他覺得眼前燭光晃動,等醒來時,自己已經在屋中床上。再去問田布張伯良,二人卻什麼也不記得了,隻是說袁子期這人風趣倜儻,酒量甚豪,不枉結交這個豪傑。

他不由懷疑自己是喝醉了做夢,可袁子期那些話卻總是在他耳邊響起。“國家使將軍等在此,正為有淮西一鎮不遵王命,封狼河南。淮西若存,忠武必興;淮西若亡,忠武難全。韓相公以為,將軍可先自保,然後再圖淮南。李家天下幾近二百載,氣數已盡,不足為之效命。當今天下諸鎮,以我見來,數忠武為能征慣戰之師,非他鎮可比。將軍所部,多為河東勁卒,雖將軍來此多年,將軍曾不有回河北之意乎?何必如此屈居陳許之間,不能使英雄得用武之地。我非為將軍計,亦為天下人計。天下久居戰亂,民不聊生,路多遺骨,這種天下,李家能做得長久?如使將軍奮虎狼之師,驅自立之軍,平複諸藩,得有關東之地,天下豈不有為將軍囊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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