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世上英雄本無主(2 / 2)

不一時,十數騎來到前頭,當先一人身穿紫袍,腰佩金魚,發色雖有花白,但紫紅色的國字臉上,一雙黑眼神光炯炯,頜下一部胡子顯是經過仔細梳理,在風中起伏的煞是有形。

他一見袁子期三人,翻身下馬,笑道:“這位便是袁法王罷?老夫韓弘,今日得見尊顏,真是三生有幸哪!”袁子期見他氣度不凡、聲如洪鍾。走上兩步,長揖道:“相公為國維維藩,功比邠陽,在下得以拜見,才是忝榮平生!”

韓弘哈哈大笑,迎了過來,握住他雙手,仔細打量了他一番讚道:“果然是平生英雄出少年,你出手救了我這些不成器的手下,老夫感激頗多,難得今日法王還願親來汴州,來來來,老夫作東,我們痛飲三百杯去!”轉頭見李若荷與歸雁,故作一愣,問道:“這是法王親眷?”袁子期笑道:“不敢,左邊這位是在下的婢女。”

韓弘睜大了眼,點頭道:“法王好會享清福,這右邊一位呢?是法王的家室?”袁子期搖頭道:“相公差矣,這位姑娘的身份恕在下暫不能告知。”韓弘搖著他手大笑,說道:“好,好!來人,給二位姑娘備輦!”歸雁落落大方上了一邊之步輦,李若荷輕咬下唇,見歸雁對她擠了個鬼臉,臉上一紅,也上了輦。

韓弘讓手下文武來和袁子期見禮,袁子期微含笑意,一一答禮。韓弘之弟韓充,二子韓公武卻身穿戎裝,韓公武更以晚輩之禮扣見,節度府判官、司馬、掌書記、推官、兵馬使,以及麾下諸將,無慮百來人,紛紛過來見參,林元低聲在袁子期身後道:“法王,這次你可真是天大的麵子,相公親自前來接您,還讓屬下都來拜見,平時即使天子有話,相公也不甚搭理,今日相公可真是看重法王啊!”

袁子期聽林元這麼一說,目光斜瞥韓弘,但見他昂然而立,氣宇極為不凡,又見他讓諸下屬參見之時,神色凜然,並不像先前那樣寒喧模樣,心知林元所說,大是事實。“莊重寡言,沉謀勇斷”這八字考語,此刻言來,當是名下無虛。

約有片刻之後,各人才見禮方畢,韓弘與袁子期當先而行,二人並轡入城,李若荷、歸雁二人的軟輦緊隨於後,身後宣武軍大小將佐依次而行,一行人浩浩蕩蕩,從北門入城,向南行去。

一路上,袁子期見汴州城牆高聳,街道整潔,雖無兩都之繁華,卻也市井連通亙,商旅雲集,民眾見到韓弘到來,紛紛讓在一邊,或偶有喁喁細語,想是在讚歎韓弘音貌威嚴,宣武士卒軍容浩大,袁子期拉轡緩行,不時與韓弘略略交談,不一時,已穿達汴城之中,來到節度府前。

那節度府處在汴州東北之地,袁子期見好大一座宅院,一麵白色的牆壁上,書寫著丈餘高的三個大字“宣武軍”。另一麵牆上,則站滿了荷戟之士,見到韓弘騎過去,齊聲高喊:“韓相公回府了!”百十人混同一聲,遠遠傳了出去,韓弘先下了馬,袁子期隨行,身後諸將也紛紛下馬侍立。

聽得隆隆聲中,朱漆大門緩緩打開,二十個輕甲小校列隊相迎,韓弘攜了袁子期的左手,邁步入門。袁子期一入門,但見一個極大的校場,全是細石鋪成,約有五畝之地,邊上有人吹奏絲竹,他心中暗感好笑,卻也不由起敬,韓弘在這片刻之間已能安排諸多之事,方見他言行如山,更兼稟訓威肅,士卒效命。

一行人穿過校場,又穿過一個極大的廳堂,那廳堂無慮十丈長,六丈來寬,門邊各擺了十二丈大戟,那戟均有漢子手臂粗細,丈二長短,直直立在戟架子上,給人一種肅嚴之感。

穿過廳堂,正麵就是節度使的大堂,韓弘卻拉著袁子期向左邊轉去,走過一個側門,但覺豁然開朗,路邊一大片池塘,碧波粼粼中,猶有幾株枯萎的殘荷直直立在水中,遠處一個小亭子中,黃澄澄一片,空中還揉著一絲絲甜味,當是甬路那邊的桂花正在盛開,一片綠草地上,已經擺了數十張坐席,韓弘嗬嗬笑道:“這是老夫的後院,法王以為如何?”

袁子期讚道:“時近金秋,相公的寶院中卻宛如春日,在下所曆雖多,卻還第一次見此雅觀,相公真是神仙中人啊!”韓弘引了袁子期走到上首第一個位置請他坐下,袁子期推辭道:“在下草莽中人,豈敢在相公府上擔居上席?”

韓弘道:“法王本非常人,今日大駕來敝居,老夫三生有寺,何須謙此?”二人謙讓一番,韓弘按著袁子期坐了上首,韓充、韓公武等在東首相陪,不一時,李若荷與歸雁也來到後院,在西首第二張案前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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