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因顏色鄭重，點頭道：“輕塵，多謝你為我細細剖析。道慶師兄死時，身上全無傷痕，隻有雲門、期門、關元、紫宮四穴附近顯出烏青，雖然不是掌狀，更像是被硬器打中，卻和你說的十分吻合。你剛才說北邙四子應該不會此掌法，卻又為何提到他們？”
柳浥雨眉頭一緊，道：“我師父張真人，便是為北邙四子圍攻而受傷，終至不治。這四人是殺師之仇，不可不報。剛剛我在後山，聽得永續說起當日那害道慶禪師三人的衣服形狀，那二人必是北邙山中無疑，其中二人就是殺害道慶禪師的凶手。但另一人居然會使司命掌，這可就奇了。”
道因站起身來，正色向柳浥雨屈身下揖，抱拳說道：“師兄被人殺害，合寺上下原本不知找誰報仇，輕塵你一來，就點明了北邙四子是本寺的報仇之人，全寺上下，盡感大恩。眼下我就去稟明方丈，追殺仇人。佛祖雖教導我等不可妄造殺跡，但滅一魔障，未必不是善舉。阿彌陀佛！”說著便站起身來。
柳浥雨突道：“且慢!道慶禪師之死，以我看來，不會如此簡單。你想，道慶禪師平時慈悲為懷，兼救世人，又有誰會無緣無故的來殺一個大德高僧，用的還是司命掌這種江湖失傳的武學？此中必定大有玄機。”
道因一愣，緩緩坐下，說道：“輕塵，其實這些日子，我也一直在想此事。道慶師兄的遺言，也極是怪異。他肯定是把永續當做了他人，才會連續說，我什麼也沒說。他身上肯定守有什麼秘密。輕塵你想，現在方丈年歲已高，今年虛歲已是九十有二，道慶師兄早在五年前已被任為監寺，寺中一般事務都市他在料理，那是擺明要接任為方丈的，北邙四子寧可冒著得罪少林寺的風險，也要殺掉道慶師兄，果然是有天大的機密。”
二人又議論一陣，但始終找不出此事的來龍去脈。天色漸漸灰沉，從破墉中望出，白日已經離少室山的樹間不過一尺之遙。道因先讓永空、永續二僧從破屋中走出。
晚風四起，直吹著山上的鬆林狂聲呼嘯。道因輕聲道：“風這麼大，明天必定霜重。輕塵，你若是想喝酒，我們就一起下山喝酒吧。”
柳浥雨沉默不答。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微乎其微的可能，他希望這個可能不是真的。如果，僅僅是如果，道慶禪師最後的話是對他說的呢？師父也不是讓他去蘇杭之間找一個道士嗎？
他不敢多想，不敢相信，更不能說不來。他走出破屋，在滿山的鬆濤中，他佇立在院中，抬頭望天，久久不語。在夾著木葉呻吟的風聲中，他仿佛聽到了極遠處隱隱傳來一聲淒厲的鷹叫。他轉頭望去，落日的虛弱光芒下，一個移動的黑點正變得越來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