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偷隨柳絮到城外(2 / 2)

柳浥雨向觀西廂的客房走了過去,大多數房間門都開著,隻有一間房門緊緊關閉。他想也不想就用力拍門,一個蒼白麵容的少年怒容滿麵的開了門,一下子臉色變得極其怪異。柳浥雨奇怪的看著那少年,輕聲道:“楊複衝?”那少年眼中仿佛有點濕潤,點頭道:“是我,柳師叔請進。”說著關上了門。

柳浥雨見房中極是簡單,唯有一床一桌一椅,當下站在一邊,楊複衝也是站在屋中,昏暗的屋子中他的眼睛在閃閃發出微亮。柳浥雨咽了口水,忍住身上的疼痛,低聲說道:“當日多謝你了。對這把斷劍,你祖父還知道什麼?”

楊複衝盯著這劍,許久才搖頭道:“我不知道。可是,對這把劍,你又知道什麼?”

雨越下越大,李若荷靠在定鼎門的石柱前,定鼎門是洛陽城中的正中的門,麵對定鼎門的就是洛陽大內的端門。洛陽雖然已在安史之亂後經曆了數十年的生息,但洛陽不再是以前那個繁華無比的東都洛陽了。

明堂被焚毀了,銅雀被拆散了,翁仲被熔化了,連洛水都不似當年的歡流,隻能在一片雨幕下嗚咽。

守衛在定鼎門的士卒看著這個滿臉是水的女孩子,覺得她很可憐。從一早到近中午,這女孩子就一直呆呆地坐在定鼎門下躲雨。洛陽很少下這麼大的雨,一定是這女孩子有什麼冤屈,使得上蒼也心酸了。

李若荷望著這定鼎門下垂下的雨簾,漸漸感到有點模糊。隻聽說隱姨腳極快,也不知能快成這樣。而且,那拉車的牛怎麼能跟上這麼快的步伐?最奇怪的是,她丈夫不知哪裏弄來了一頭白驢子。那驢子叫聲就像虎吼一樣,吃起草來一吃就是一大捆,根本就不像個驢子。

她心裏暗暗罵自己才是個驢子。出了長安,半天就走了一百五十裏,而且隱姨和她丈夫行若無事。誰能想到一行人中,就她李若荷走得最慢,別說那驢子疾愈奔馬,那老牛跑起來竟然也不遑多讓,還拉了一車的雜碎。聶隱娘和她丈夫信步而行,她在後麵追得氣喘籲籲。當天在藍田縣時,就有一批來路不明的人跟著他們。想來好笑的是,後麵那行人都騎著高頭大馬,一直追到藍田城外,實在追不上了,才放了一陣箭矢來送他們。三人猶如足下生風,中午從長安曲江邊出發,到了掌燈時分,竟然在商州府洛南城的客棧中歇息了。

當天晚上,三人和牛、驢一起在客棧中吃飯,那牛和那驢子各飲了一大桶酒,直驚的店小二矯舌不下,還以為遇見了神仙。聶隱娘和她丈夫卻滴酒未沾,而且讓她吃完後另外找了個客棧,和她說看看晚上洛河的風景也不錯。

當晚她又累又困,看到自己的新皮靴都被路上的石子磨出了一個小洞,腳底也紅痛不已,心裏已經十分委屈。在洛水嘩嘩的夜吟中,她一直睡到第二天巳時才出門。

結果到了前一天晚上聶隱娘他們投宿的客棧,她驚呆了。那裏早已化為一堆瓦礪,一群人在那裏痛哭。在尚未熄滅的火中,在那嫋嫋青煙裏看到了一段尚未倒塌的牆上,聶隱娘給她留了幾個字。

“七夕之夜,洛陽上陽宮門,三日為期”,每個字都入青石牆三寸來深,正是聶隱娘的筆跡。李若荷當即飛奔而去,朝東行去。走了十餘裏,這才想起此去洛陽,路途何止千裏,應當買匹駿馬才是。她這種從小生長在鍾鳴鼎食之家的宗室貴女,平時做什麼都有人伺候,一去哪裏,自有下人牽馬備鞍,哪用的著自己關心。此刻方知,在家有一堆人伺候比一人孤身在外,那是天壤之別。

當下一摸腰間,尚有當日隱姨給她防不急之需的兩錠金子,找一個當地老農問明道路。她問明前去下一個縣城尚有五十餘裏路,即便回到洛南縣,在東門買了一匹青紅色牡馬。

那馬性子甚烈,她隻道好玩,便隨手買下。頭幾十裏那馬一點也不服馴,她騎得精疲力竭,才算把這馬馴的能夠粗通指揮。誰知她在半路上一歇腳,路上一群官馬路過,她那匹牡馬竟然掙脫綁在枝頭的韁繩夾在那群官馬中歡嘶而去。等她發現,已經去之遠矣。她滿肚子悶氣,又不知向誰發泄,隻好徒步走向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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