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楚蘭不佩佩吳鉤(2 / 2)

那黑衣人麵色在燈下看來微黑,五官甚為俊朗,但寬闊的額頭上竟被刻滿了花紋,看起來說不出的詭異,就像是來自異域的神靈。難怪都要整天戴著麵布,吳元濟想道。但老僧灰色的眼珠和黑衣人湛黑的眼珠都一動不動的對視著,好像都要把對方看透。

老僧先打破了沉默:“老衲中嶽寺圓靜”。

又指著身後一個身形高壯的灰衣人說,“這是老衲的師侄門察”,黑衣人合十道:“久仰法師威名,”正在此時,身形消瘦的灰衣人叫道:

“且慢!你帶著那把劍拿出來!”

“訾嘉珍,你說什麼?”老僧奇道。

黑衣人一笑,很隨意的把劍拿了出來。老和尚一瞥,隨即閉上眼睛,喃喃的說道:“阿彌陀佛,原來此物尚在人間啊!”

那叫訾嘉珍的消瘦漢子眼中像是滴出血來,突然一伸手就向那劍扣去。黑衣人像是早就料到這著,劍鞘忽地指了上來,抵住了消瘦漢子的天突穴。

這幾下變幻極快,幾人都沒放應過來。這時,看清了劍鞘的形狀的門察臉上一下子全無血色,竟“撲”的雙膝跪地。

吳少陽看到這一情景,不由心中大奇。訾嘉珍要穴被扣,身子後傾不能動彈,眼角餘光看到門察跪地,嘶聲叫道:“門兄,你怎地如此?”

這時,圓靜恭敬的說道:“上稟道兄,我師侄冒犯道兄,有眼無珠,我自當回去嚴懲。不過念他年幼無知,尚未見過此劍,還請道兄網開一麵!”接著深深一揖。

訾嘉珍年紀足可做那黑衣人的父輩,圓靜卻說他“年幼無知”,吳元濟不由好笑。黑衣人輕輕一笑,訾嘉珍覺得喉頭一輕,接著雙肩一重,耳邊圓靜的喝聲想起,“還不快向道長賠罪!”

眼見吳元濟在一邊莫名其妙,圓靜合十道:“吳將軍,我師侄無知,倒叫將軍見笑了,”神色間居然很是謹慎,也沒叫他“施主”而是“吳將軍”,和剛見麵時威武之態大為不同。

吳少陽道:“在下也不明白,還請大師明示?”圓靜轉頭看著黑衣人,意存訊宜。黑衣人不置可否,隻是施施然站在一邊。圓靜歎了口氣,回頭看看臉色煞白的門察,又看看驚疑未定的訾嘉珍,說道:“剛才吳將軍可看到那劍鞘的形狀?”

吳元濟在這轉瞬之間,看的本不真切,聽老僧這一說,驀地想起一把劍的名字來,不禁失聲說道:“吳鉤?!”

圓靜落寞的點了點頭,訾嘉珍聽到“吳鉤”二字,驀地起了二十二年前的情景。那片他終身難忘的雪練般刀光閃現在腦海,這時看清了刀鞘模樣,也一下子麵色如雪。

圓靜轉身向黑衣人躬身行禮,又向吳元濟合十致意,說道:“李令要我等疾速複命,吳將軍既然已經看過,老衲這就走了”。

眼看黑衣人仍是站在一邊,又恭敬的說道:“老衲枉是年長,剛才敢稱一聲道兄,還望見諒。隻是不敢請教高姓大名?”

黑衣人看著一臉懇切的圓靜,又回頭看了看一臉惶恐的門察,一臉怨恨又強忍的訾嘉珍和仍是一頭霧水不明所以的吳元濟,突然間哈哈大笑。

笑聲中,他長身而起,刹那間身形已在門外,和夜色溶在一起。接著豪邁的聲音從夜空中傳來,但就像是就在他們四人身邊響起:

“我姓袁,名叫子期!”

書房中四人看著門外漆黑一片的夜色,俱是久久無語。四人都想著同一個問題:“這袁子期到底是個什麼人?”

“這袁子期到底是個什麼人?”李師道問道。

“袁子期是我師弟,你想不到吧?”老道士呷了一口酒,搖了搖頭。“你最好沒看到他那把劍,”老道士眼中居然露出了恐懼的眼神,李師道心裏打了突。師傅也居然會害怕?

老道士似乎勾起了很多往事,眼神變得有點迷離,不知是不是有點醉了。他招了招手,李師道向前移了一下蒲團。

三清殿門外,蟋蟀聲此起彼伏,間著遠處的蛙叫和時不時的蟬鳴。老道士開始說話了,和平時對李師道講話的空洞口音截然不同,開口問道:

“我當你師傅幾年了,師道?”

李師道想不到老道士會問這個問題,心裏默默算了一下,說道:“十五年七個月,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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