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人離開,大夫人的屋裏又想起了瓷器碎裂的聲音。大老爺的另一房姨太太蘇秀華靠在門邊,踩著門檻,一邊磕著瓜子,一邊看著大夫人房裏的熱鬧。等到紅腫著半邊臉的臘梅被從屋裏帶出來,還能隱約聽到大夫人的罵聲:“賤人!不要臉的騷貨!”
蘇秀華跟了李大老爺八年,明裏暗裏吃了大夫人不少的虧,可是知道這官家小姐出身的大夫人,私下裏是個什麼樣子,看著低頭走過去的臘梅,眼中閃過一抹憐憫,隨即迅速隱去。嗤笑了一聲,她自己都這樣了,還有閑心去可憐別人?這丫頭能不聲不響的勾搭上大老爺,被老太太親自派人送來,可見也是個有手段的,今後,這西屋可要熱鬧上不少了。
蘇秀華呸的吐掉了瓜子皮,冷笑兩聲,簾子一甩,門一關,想起大夫人氣得臉色鐵青的樣子,撲到床上,嗬嗬笑了起來。
半晌,臉上的笑容驀地收起,纖巧白皙的手摸著自己的小腹,眼中閃過了一抹狠辣。
老太太和大房的鬥法,絲毫影響不到李謹言。他現在恨不能背生雙翼,立刻就飛去染坊。可他也知道,這事情急不得。曆史上磺胺的發明人多馬克遠在德國,現在還是個孩子。自己空有滿腦子的理論知識,可理論不代表實際,讓他親自動手把磺胺合成出來,根本想都不要想。
李謹言最初想要通過李秉等人招人,目標是專業對口的留學生。可現在的留學生,無論是政府公派還是自己遠渡重洋學成歸國的,都屬於高精尖人才,大都被南北政府或者其下的軍政府收攏去做事,學習化學醫藥的更是少之又少,別看李謹言,就是李家,人家也根本看不上。
學成文武藝,賣於帝王家。
這仍是時下大部分人腦子裏根深蒂固的想法。就算是愛國的熱血青年,想要發揮自身的才幹,首先想到的,也是到政府和軍隊中做事,而不是和一個空有錢財,卻沒什麼實權的商人合作。哪怕李家有著愛國商人的名號,也是一樣。
清朝的洋務運動發展了幾十年,甲午戰爭之後,以張騫為代表的民族資本家和愛國人士,也發出了通過實業和教育來富強國家的聲音。可時至今日,偌大的國家,南北分裂,軍閥橫行,手握巨資的商人,反倒成了軍閥眼中的肥羊。
李謹言知道光靠自己,走通這條路很難,他一開始就想到了樓家。可隻憑幾句話,紅口白牙的,不說樓大帥,樓少帥都未必信他。要想和樓家合作,他就必須拿出讓對方信服的東西。
李謹言沉思了半晌,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墨水瓶,藏青色的衣袖染上了墨漬。李謹言苦笑了一聲,又要被枝兒念叨了,這丫頭昨天還說,這墨水難洗,就算打兩遍胰子也不管用。
胰子?!
倏地,李謹言眼中閃過了一抹亮光。
磺胺有難度,做幾塊香皂出來卻難不倒他。仔細想想,國內的肥皂製造業才剛剛起步,就算在歐洲,製皂工藝也剛工業化不久,目前生產的大多是單一種類的肥皂,和後世五花八門的香皂,根本就不能比。
李謹言猛的拍了一下桌子,手工皂!當初他為了討好女友,特地從網上查找了資料,原料不難找,製作過程也算得上簡單,雖說花費的時間要長一些,比起磺胺,這至少是自己實打實能拿出來的東西。
沒人會拒絕送上們的錢財吧?
樓家願意和李家結親,除了他的八字命格和樓少帥對得上,一個重要原因,就是為了李家的銀子吧?自己主動把銀子奉上,看到了實在的利益,加上自己的身份,想從樓家得到助力,應該不是太難的事。北六省,可是樓大帥的一言堂,到時,大兵扛著槍找上門,不會有人再敢隨便甩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