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小藍吃了一驚,“陛下,奴婢身份卑微,如何知曉這等私密之事?”
雪華連連被她搪塞,得不到一點有用的消息,不禁勃然大怒,吼道:“你隻說你看著像不像!別在這裏假模假式地敷衍朕!”
他在人前一向溫和謙讓,極少當眾發怒,此時怒吼一聲,把小藍嚇了一跳。
此事涉及她公主的隱私,在沒有得到公主允許之前,她不敢外泄絲毫。
雖然挨了雪華的斥責,小藍誠惶誠恐,卻依舊硬著頭皮說:“陛下,奴婢如何敢擅自揣測公主的心意,然後四處亂說?”
無論雪華如何動之以情,誘之以利,小藍總歸還是不敢開口多說一句有關淩霜私事的話。
雪華無可奈何之下,更感覺到了在他與淩霜之間橫亙的溝壑,那幾乎是無法跨越的距離——無論幼時他曾經與淩霜多麼親密,而如今他們都不可能再回到從前。
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們終究要踏上不同的人生道路,因為選擇的道路不同,他們也會越走越疏遠。
此時小藍已經離開很久,小德子悄悄地走進來,輕聲回稟:“陛下,長公主殿下回府了,您要不要現在過去一趟?”
雪華指尖一顫,仿佛被針刺了一下,他連忙握緊了手,從牙齒間擠出兩個字,“不去!”
小德子偷看了他的臉色,又道:“陛下,夜已深了,您也累了一天,讓人侍候您沐浴就寢吧。”
幾名內侍準備好了蘭湯,請他寬衣沐浴。
他自小看慣了侍人的假情假意,對侍人的戒心就重了許多,所以他不喜有人時刻在側窺視,便隻留下小德子一人給他按摩。
他心緒悠然飛出很遠,喃喃道:“我還記得我被太皇太後領養的前幾年,雖然她們待我很好,但我總覺得她們待我的好都不可靠,因此我經常故意做些出格的事,看她們會怎麼樣。”
小德子已經習慣於在給雪華按摩的時候,聽雪華說說煩心的事,因此他對此也不以為意,隻是默默地聽著。
“有一次,我和皇姐一起去珍島看鴕雞,回程的時候,我們剛好遇上海裏的魚群溯流產卵,我想去看,皇姐不同意。
於是我就趁侍從不注意的時候,一個人偷偷地跑去了,不曾想岸邊的石頭都長滿了青苔,我一腳滑進了湖裏,差點淹死。
好在皇姐發現得早,趕緊跑過來,跳下水救了我。那時候我十三歲,她十六歲,她哪有那麼大的力氣背我上岸?
何況我又抓著她的手不敢放。當時兩個人一起往水裏沉,如果不是侍從來得及時,我們就沒命了!”
小德子是在雪華繼任帝位的時候,被調來服侍雪華的,所以他對雪華以前的事不是很清楚,這件事他是頭一次聽雪華說。
陛下回憶往事,他不敢插嘴,連呼吸也放輕了些,聽到雪華繼續喃道:“事後兩人都生了場病,皇姐怕太皇太後怪我,隻說是自己貪玩,不小心才落水的。
等她病好以後,她藏了藤條,然後騙開我的侍從,狠狠地在我背上抽了十下,並且勒令我不許胡鬧任性。”
雪華說著,又歎了口氣,臉上不自禁地浮出一抹幸福的微笑,輕聲道:“我那時候被打得睡覺都隻能趴著睡,心裏卻不惱怒,反而覺得歡喜。歡喜的是有個人不計個人的安危,在生死關頭,能夠救我。
我知道,她打我是關愛我,這說明她是真的把我當成了至親,而不是……而不是……”
雪華說了兩句“而不是”,就再也沒說出後麵的話來。小德子這些年近身服侍他,得到他的信任,對這位公主的性格已經有所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