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隊長沒看我給他立正敬禮，就扭轉身坐下彎下腰，又在台櫃裏麵翻東西了。我就拿著老舊的《三國演義》離開了部隊長的辦公室。
林洋士官站在門外等我，看到我神色就變得嚴肅了。我知道，部隊長訓我的那些話他都聽去了，也偷偷笑過了。也許我被命令背條例的標點符號的事很快會傳開的。但那是無所謂的。
林洋士官說：“張隊，我去給你取用的東西，你在車邊等我一會兒。”
我點點頭，林洋士官就先去了。我就下樓了。我靠在勇士車門上，借著門廳的燈光翻開《三國演義》，我又嚇了一跳，居然是繁體版的，有些字我認不出應該怎麼讀。我的腦袋就大了。我一下就把書合上了，我想英雄兔在這裏就好了，他肯定讀過這本老書，叫他講給我聽聽我就不用讀了。可惜他和其他兔子們都不可能在這裏。唉！
我又等了一會兒，林洋士官拎著一個大包跑回來，把東西塞進車裏。我上了車，林洋士官就帶我去了我的寢室，是單獨的一間寢室，很簡陋但感覺很舒適。
林洋士官把東西放進寢室的櫃裏，說：“張隊餓了吧？我給你打飯去，就是不知道還剩了什麼。咱倆都過了飯口時間了。還有張隊，我得告訴你，我猜咱們雲部隊長肯定是因為喜歡你才等到你來好親自考察你並訓你的。”
我才知道部隊長姓雲。而我沒說話，因為我相信這是一個士官對我說的討好的話。
林洋士官就跑出去了。我聽到車子開動的聲音，我還想難道食堂很遠嗎？我剛把背包裏的東西放好，林洋士官就回來了。他把一個飯盒放下說：“菜湯、米飯、兩片牛肉，就這些了。”
我說：“得了，你回去吧。我自己收拾。”
林洋士官就走了，也是開車走的。本來我還想問問林洋士官“獵人營”的情況的，我為什麼沒問呢？是我認為我又一次遇到了一位敵視我的人，我也就沒了過多地了解他的心情了。因為了解越多也就越先不安，還不如摸著石頭過河，順其自然的好。反正自己多加留意也就行了。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我又犯困了。這是我真正打發了林洋士官的原因，我還擔心我無法馬上恢複到原來的那種睡眠狀態。因此我在吃了晚飯後，我把手機調到了早上4點50分。因為條例上說明了每天的作息時間。然後我就上床睡了，那時室外傳來了呼呼刮大風的聲音……哦，這是沙漠區域裏！
我的擔心變成了現實，我沒能在4點50分的手機響鈴聲裏醒來，也不記得手機在4點50分時響鈴了沒有。我是6點鍾自動醒來的。我看了時間，嚇了一跳，急忙穿好衣服就跑出門了。
我通過其他人的寢室時沒有遇到別人，也沒有聽到人聲。我想這就糟了，住在這裏的“學員戰隊”的人已經去訓練了，而且我連訓練的地點和訓練的科目都不知道。這是我自己的錯，我沒能在昨天晚上把這一切搞清楚。
我來到了門外，外麵是冷清的，也沒有人。不對，有個人站在樓道門口低著腦袋在幹著什麼，我認出他是林洋士官。
我過去問：“你在等我嗎？”
林洋士官抬頭看到我，幾乎同時把一部小機器揣進了褲兜裏，他說：“是的張隊，李主任說你幾時醒了就幾時帶你去。走吧，你得跟我去射擊場，李主任在那裏等著呢。”
林洋士官又看著我的臉說：“放大假回來的人都差不多，正經得適應兩天才能像正常那樣。假如張隊需要的話，我明早可以來叫醒你。張隊沒洗臉啊。”
我是沒時間洗漱。我沒說話，跟著林洋士官去了射擊場。我看到幾個軍官在那裏用手槍練習射擊。
我認出這幾個人裏麵有帶我來的女少校和男上尉。我看著林洋士官，希望他能告訴我誰是李主任，李主任又是幹嗎的。
可是林洋士官像個呆子，他抬手往那群人裏指指，說：“都在那裏，張隊過去吧。你用的武器我都幫你送過去了。”
林洋士官說著話就停了下來，我知道他的任務在他看來是完成了。而我感覺這個士官是個不會明白首長真實需要什麼的人，在TX部隊就沒有這樣的呆乎乎的士官。
我向那群人走去，我觀察了那幾個人的肩章，有個黑麵孔的大個頭中年中校是裏麵的最高軍銜，我猜他就是李主任。於是我過去立正喊：“‘學員戰隊’成員張知漁來報到，請指示。”
那幾個人都停下手裏的動作看我，那位黑臉大個中校正在射擊，也許是被我打攪了，他的一發子彈就打歪了。他立時叫起來：“不算不算，這一發不算！”
我看著他，因為我還在衝著他敬禮。
那位女少校先笑起來，接著男上尉也笑起來。
女少校瞄我一眼，又瞪我一眼，說：“我贏了，這個腦殘真的認錯了上司。”
我的臉就漲紅了，我不喜歡被人叫作腦殘。我也知道女少校用我打賭我會認錯了主任。我想，也許今天我會經曆尷尬。
在這幾個人的一邊，有一位蹲在地上整理鞋帶的瘦小的黑臉中校站起來，衝我說了聲：“稍息！”隨後他向我伸出手，我才知道這位才應該是李主任。而且我看他有點兒眼熟，就是記不得我幾時在什麼地方見過他。我就把這個念頭放過去了。
李主任和我握了手，說：“歡迎你，我是‘獵人部隊’訓練部主任李一夫。你第一天可不好，你睡懶覺了。”
我說：“是的，放大假的後遺症，我保證沒有下一次了。”
李主任後退一步看著我，他比我矮半頭，退開一步才方便平視我。他說：“怎麼，你不記得我了？”
我說：“我不記得了。”
我想，我這樣直接回答也許不禮貌。
我又說：“我不習慣記人，請原諒。”
李主任笑了，他有一口黑黃的牙齒。他說：“我可是忘不了你的。”
然後李主任對另外幾個人說：“他忘了我了，居然忘了我了，但我沒忘了他。這麼告訴你們吧，這位張知漁少校在還不是少校的時候曾經當過我的教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