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幻夢(民國LES小說)
童年
我叫小樂,當年爹給我取這個名字,是希望我能給家裏帶來歡樂。我出生在一個動蕩的年代,具體是什麼時候我也不知道。娘說過,女孩子家是不需要知道那麼多的。我隻知道我剛出生的時候,爹還綁著辮子,我懂事的時候,爹的辮子已經剪去了。我的出生並沒有給家裏帶來多少的歡樂,從我懂事起,家裏的人都是愁雲慘霧的。那時候,爺爺已經不在了,娘又添了弟弟,一家人的日子過的緊巴巴的,全靠爹一個人在外邊奔波勞累,維持著。我知道,奶奶不喜歡我,她隻疼弟弟,娘不是不疼我,不過娘每天都很忙,忙著伺候奶奶照顧弟弟。
我很小的時候就已經能夠幫娘做事了,我會洗衣服,上山摘野菜,會揀柴火,還會帶我的弟弟。雖然弟弟在家很受寵,但是我一點也不嫉妒他,我很疼他,因為那是爹的兒子,我的親弟弟。
雖然我每天都要很忙碌的做事,可是我每天都過的很快樂。我每天一睜開眼的最大希望就是等天黑,因為天黑的時候,爹就會回來了。每次爹回來的時候,我都會給爹倒上一杯白糖水,會站在爹的背後給他捶背。等爹吃完飯,爹就會抱著坐在桌前,教我認字,那時候我覺得爹真的很有本事,他認得很多的字。
可是這樣的幸福日子總有結束的一天,那天我等爹等了很久,都沒有見爹回來,娘和奶奶看上去也很焦急。我想等爹回來後我再睡,可是我最後還是沒有等到,最後我和弟弟上床睡著了。我不知道睡了有多久,我是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給驚醒的,我迷迷糊糊的就看見和爹一起在做事的廣子叔和娘、奶奶在說些什麼。沒一會,奶奶就開始號啕大哭起來,娘也衝了進來,抱著我和弟弟在哭。
那天過後,我的快樂的童年生活就徹底的結束了。我最愛的爹爹再也沒有回來過,再也沒有人抱著我給我講故事,教我識字了。我每天黃昏的時候都會坐在路邊,我想有一天爹會在路口出現的,就象往常一樣,我會高興的撲在爹的懷裏,而爹也會抱起我,帶我一起回家。
爹還是走了,他沒有再出現在我的世界裏。爹的離開帶走了我歡樂,也帶走了我們全家的快樂。奶奶病了,娘變的更忙了,家裏也漸漸的揭不開鍋了,我每天隻有一個感覺就是餓,可是我從來沒有告訴過娘,我知道娘更餓更苦,我每天晚上都看見娘在偷偷的摸眼淚。有一天晚上,奶奶和娘好象在商量著什麼事情,好象很嚴重似的,奶奶一直在歎氣,而娘一直在掉眼淚。
第二天,娘沒有象往常一樣叫我去做這做那的,反而給我做了一碗我最愛喝的雞蛋水,我沒舍得喝,我知道家裏總共沒幾個雞蛋,那是留著給奶奶補身體的,那天娘拉著我說了很多的話,我都不記得了,我隻知道我會被帶到一個地方做事,而做事的錢會讓奶奶好起來,也會讓弟弟每天不會再餓的哭。娘問我願意不願意的時候,我很高興的點頭說,我願意啊。我當然願意,我希望我能象爹一樣,可以讓全家不再挨餓,我希望弟弟可以象其他家裏的小孩子一樣,過年的時候有肉餃子吃。可當我說願意的時候,為什麼娘要哭呢,她哭的是那樣的傷心。
中午的時候,廣子叔來了,他是來接我的。我拿著娘給我準備的小包袱,跟著廣子叔走了。臨走前,我在奶奶的床前規規矩矩的磕了個頭,奶奶抱著我哭了,這是我記事以來,奶奶第一次抱我。我在奶奶和娘的哭聲中離開了家,離開了給我生命和歡樂的地方。
這是我第一次出遠門,也是我第一次坐船,我感到一切都是那麼的希奇。第二天下午的時候,我跟著廣子叔來到了一個很熱鬧的城鎮,街上有很多賣東西的,有穿著那種我從來沒見過的絲綢做的衣服的女人,還有一些穿著青衣烏裙的和帶著帽子的年輕人……所有的一切都讓我感到既新鮮又害怕,我緊緊的跟在廣子叔的身後,貪婪的看著我所不知道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