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掉一瓶礦泉水,隻留一點清水與藥粉搖勻,再利用注射器汲取,然後揭開一瓶飲料的商標,從背麵打入針孔注入藥劑。使用過的注射工具,都被我折斷分隔,投進不同的垃圾箱。
我再次回到旅店,經過走廊時,隻剩四五個姑娘坐在沙發上,其餘的應該正在樓上與嫖客瘋狂。
我拎著購置的物品,低頭往樓梯口走,經過那幾個姑娘時,她們竟然對我嗨了一聲,同時抱起自己雙腿,對我展露出黑呼呼的私處,然後一起開心地咯咯笑起來。
她們勾引我的同時,也是在羞辱我,譏笑我有錢買食物卻沒錢享受女人的器官,譏笑我是個膽小鬼或性無能。
她們的肉體上,擁有著讓男人快樂和哺育生命的器官,但這個器官最終卻被擁有者挾持,用來刺激上帝。
我假裝沒有看到,繼續低頭行走,就讓她們當我性無能,隻要不找我麻煩逼我出手,隻要不影響我拯救女人們的計劃,隨她們譏笑去吧。
杜莫見我回來,忙伸手接過購物袋兒,他先是抽出一根臘腸,三五兩下咬進嘴巴,仿佛要用現在的食欲抵消體內潛伏湧動的。
“哇嘔,哇嘔!不得了,居然給我買了運動衫,知道嗎?我最喜歡穿這玩意兒,可傑森約迪這混球,非讓我們一年四季穿他設計的軍服。現在,他可管不著老子了,嘿嘿嘿,嘿嘿嘿!”
杜莫大呼小叫的驚詫完,急忙把油亮的手指塞進嘴巴吸吮,以便涮幹淨手指去試穿新買的青色運動衫。
晚餐吃得很愉快,杜莫邊鼓囊著塞滿食物的腮幫,邊仰著脖子大口喝果汁。當我洗完澡出來時,他已經穿上那件大號褲衩、斜橫在小床上睡著了。那個商標後麵帶針孔的飲料瓶,被我用另一瓶完好的果汁更換掉。
走到窗簾前,我又朝外窺望一眼,看看鍾表,已接近淩晨。懸鴉應該到了指定位置,他正等我趕去,一起做掉戀囚童。
我從自己床下拖出木箱,打開箱蓋兒後,快速組裝好狙擊步槍。換上新買的運動衫,背上長長的槍袋兒,然後沿旅店三樓的窗戶小心翼翼爬下去。
雙腳緩緩落地後,旅店靠馬路的所有窗戶,都拉上了厚重的窗簾。映射在上麵的影子,左右搖擺晃動。嫖客與妓女正躲在夜的牢籠裏,彼此榨取著欲望。
馬路兩邊的街燈,昏暗了許多,仿佛也開始了沉沉睡意。偶爾疾馳擦過的汽車,逃命似的不知趕去哪裏。
我將運動衫帽罩在頭頂,聳肩顛一顛後背,使步槍背帶與帆布小包挎在身上更舒服些。左右巡視一番後,見四下無人,我便將頭一低,貓腰進黑夜中,順著那些關門閉戶的街店牆根兒,不斷提升奔跑速度。
海上吹來鹹腥潮濕的風,路邊那些紙屑及塑料袋,順著風向時而翻滾時而飄忽,有些頂撞在垃圾箱或路燈杆下,隻逗留幾秒,又胡亂去到別處。
快要下雨了,我把上衣拉鏈往上提了提,繼續朝懸鴉的位置奔去。貝魯酒店是這座海濱城市較高的一所建築物,在它對麵有一座臨海丘陵,懸鴉正在山頭最高的位置等我。
我盡量選擇幽暗的路線奔跑,避開每一個裝有紅綠燈的十字路口,以免那些呆板的電子眼拍到一個深夜背搶亂跑的嫌疑人。
細細的雨點開始墜落,海風揚起的灰塵,迷幻在燈光中,不為肉眼所見,但鼻腔漸漸嗅出水土混凝的味道兒。
跨過一條靠山的公路,沿著山坡攀跑,等我趕到丘陵最高的位置,輕柔細密的雨點已把這片城市滋潤。
“看啊!此刻的城市多美,沒有喧囂,隻剩下時間和欲望。”懸鴉從一旁的石頭後麵閃出,他依舊蒙著麵紗,腦袋裹在衫帽裏。
“嘩嘩,嘩嘩……”背後的山腳下,亂石裏響著海浪,吹上山頭的風,也多了幾絲涼意。佇立在城市樓群中的貝魯大酒店,已經與我腳下踩著的山頭同高。
不同之處在於,它的頂層有一張巨大的彩燈廣告牌,而幽暗的丘陵山頭,卻站著兩名狙擊殺手。現在,我們就要朝它射擊。
“俯視45度,左側數第十一個窗口,風向15,濕度20,距離目標一千一百一十五米……”
懸鴉趴在我身邊,雙手托著望遠鏡,一把同樣的巴雷特狙擊步槍,豎在他兩條手臂之間。
本來我倆要同時射擊,將戀囚童與那個海盜陪護一齊做掉,防止打死一個嚇跑一個。可雨夜的視線不是太好,他不得不臨時充當我的狙擊副手。
“看到那個窗口了?”懸鴉放下望遠鏡問我。
“是的。”我眼睛緊緊貼在狙擊鏡孔上,一邊讓眼球適應裏麵的亮度和距離,一邊回答。
“戀囚童與一個紅皮膚的墨西哥人入住在裏麵。”懸鴉繼續說著,並把右手塞進胸部的上衣內兜。
“一張藍色落地窗簾,嚴密封擋著整扇窗玻,運氣沒告訴我,第幾槍可以打中目標的腦袋。”我陳述著狙擊準鏡中看到的一切,以待懸鴉用沉默表示與我鎖定的目標一致。
“一槍就可以。”懸鴉說完,剛好掏出一部黑色的手機,按了一下重撥鍵。三十秒後,電話一端傳來聲音:“海狸先生,準備就緒。”
“我是袋鼠,Action!”懸鴉與手機裏的人,簡短對接了暗號,隨著他最後一句行動,狙擊步槍鎖定的那扇窗戶,整條窗簾唰一下墜落。
與此同時,伸在黑夜裏的狙擊槍頭,蹦出一朵火星。“嗖”!一顆赤紅色宛如流星的彈頭,鑽進無數細密的雨線。尖銳的鳴叫聲,與子彈的速度交織出一條耀眼的彈道軌跡,直奔向那扇突然掉落窗簾的窗戶。
戀囚童是一等一的高手,他入住的這間客房,位於十七層,窗簾拉得如此嚴實,絕不是害羞給人看到屁股,而是殺手意識裏的警惕,提防窗外的冷槍。
雖然,他知道自己離任務的戰場尚隔茫茫大海,敵手遠在千裏之遙,但他還是在窗簾掉落的一瞬間,以閃電般的速度,抓起身下女人的頭發,用一具赤裸軀體掩護自己翻滾下床,死死貼趴在了地板上。
但那個與他同行的海盜,正披散著頭發跪在床上,雙手使勁扒住一個酒店妓女豐滿的屁股,不顧一切地狠狠頂撞。
急速飛馳的彈頭,竄出槍膛之前,本想朝著渾身刺青的白皮膚光頭射去,可這家夥的意識與反應速度非同一般,我沒法及時捕捉到他,隻好將T型準線往左略微一偏。
警惕性相對薄弱的海盜,隻顧蠻力發泄,他麵向玻璃窗的太陽穴,也就瞬間成為了子彈衝刺的靶位。
巨大玻璃窗潰斷碎毀的刹那,執行陪護任務的海盜,好似平時甩一下蓋到眼睛的發梢,腦袋朝右一揚,整片頭蓋骨猶如拇指彈起的硬幣,混雜在濺噴的鮮血中,朝房門撇撒衝去。
酒店潔白的床單上,以及妓女撅翹迎合的雪白大屁股,頓時布滿猩紅的血點、白乳膏般的腦漿,以及沾著發絲的頭皮骨屑,密密麻麻一大片。
亢奮著的酒店妓女,扭頭看到身後的一幕,登時放大驚恐的雙眼,發出刺耳尖叫。她奮力搖甩屁股,掙脫掉海盜死時抓在她圓潤屁股上的雙手,瘋一般蹦下床,朝客房門口跑去。濺射在這個女人屁股上的粘稠汙物,正順著她大腿根兒滑淌,一隻萎蔫的安全套,仍夾在她肥厚的臀股溝,像小尾巴似的一甩一甩。
可是,她赤裸疾奔的肉體,剛擦過第二張床,那曲線柔美白潤的後背,便冒出一個血孔。躺在地上的戀囚童,用消音手槍止住了她的吵鬧。
“嗖,嗖嗖。”我一連打出三顆子彈,希望隔著木質床板穿死躲著的戀囚童。
“打草驚蛇了,戀囚童好像貼著地板爬進了浴室。”懸鴉話音剛落,他胸下豎著的那把狙擊步槍,砰的一聲響,竄出一顆子彈。
客房裏麵,被戀囚童扯著頭發拉下床的酒店妓女,正淚流滿麵,她一手捂著自己嘴巴,克製發出尖叫,同時又被脅迫著哆哆嗦嗦去掛窗簾。
懸鴉打出的子彈,瞬間擊爆了那個妓女的左乳,衝撞力令她朝後一個趔趄,攤趴在地毯上,血汙很快從她身下蔓延,急速渲染開來。
那個妓女無法活下來,即使她拉上窗簾,對我們產生很大不利,戀囚童依舊會殺她滅口。
“他媽的,一點不像個男人。”懸鴉不想殺一個無辜女人,但戀囚童逼他這麼做,他甚至連打傷那個妓女的機會都沒有,戀囚童最終要滅口,所以,懸鴉給了那女人一個痛快。但他惱火了。
我心裏暗暗高興,戀囚童與懸鴉本無過節,現在看來,戀囚童終於給了懸鴉勢必宰他的理由。
“用你的手機,替戀囚童報警。”我眼睛依舊貼緊在狙擊準鏡上,毫不放過任何射殺對手的機會。
懸鴉聽到的我話,先是一愣,轉念一想之後,麵紗上的眼角露出陰險笑意,隨即,他撥通了報警電話。
雨水下的有些稠密,對貝魯大酒店來講,隻是破了塊兒玻璃,即使有人聽到玻璃破碎的聲音,在這個時間段,也懶得去理會,更不用說報警。除非,戀囚童以他房客的身份,站在酒店走廊大聲抱怨。
玻璃破碎後,子彈再次飛進客房,擊中鋪有厚厚棉被的木床,產生的噪音都不及隔壁傳來的叫床聲。戀囚童擊斃那個尖叫著欲衝出房門的酒店妓女,正是為了避免騷亂引來警察。他既然躋身八大傳奇殺手,智商必定極高,預知能力也非常人可比。所以,他絕不會愚蠢地坐進警車,在趕往警局的路上,給我打爆頭部。何況,他這種人的身份本就無法通過警局核實。
而我和懸鴉要做的,正是逼他出來,不讓他在貝魯大酒店拖延到天亮事發。假如耽擱到那個時候,我和懸鴉就會行動不便,杜莫醒來也會起疑心。
五分鍾後,一排鳴笛閃燈的警車,沿著無人街道,紛紛撲到貝魯酒店門口。躲在樓上客房裏的戀囚童,應該也意識得到,射殺他的對手為他報了警。
“哼哼!這家夥臂力很大。”懸鴉依舊瞄準著狙擊步槍,冷冷地說到。狙擊鏡孔中,戀囚童剛才翻下來的那張大床,正一聳一聳地朝房門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