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點兒提點,趕忙說,“殿下,娘娘,夜已深了,末將即刻著人另備寢帳,請移駕歇息吧。”
“有勞淩將軍。”
彥卿想走,極其想走,但當她想要邁步的時候才第一次感受到什麼叫嚇得腿軟。
一條命以這樣的方式在眼前消失,留下這樣一個血肉模糊的現場,實在不能怪彥卿膽小。
在她意料之外的,南宮信起腳走出帳子之前的最後一個動作竟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伸手從後摟住她側腰,把她摟到了身邊。
“時候不早了,別在這兒礙事。”
就這麼被南宮信擁著,一路走到淩辰為他們臨時安排的營帳裏,彥卿一句話都沒說。
一幹閑雜人等都退下了,南宮信才鬆開了摟在彥卿腰上的手,“你怎麼了?”
這話還是清清淡淡的,一絲疑惑兩分關切加在其中。
被南宮信這麼一問,彥卿好像突然回過神來,一肚子不知道哪兒來的委屈隨即湧了上來,鼻子一酸,撲到南宮信懷裏就哭了起來。
開始哭得還挺溫婉,哭著哭著就放開了,哭得一聲比一聲慘。開始還是在為剛才受的驚嚇而哭,哭著哭著就跑題了,好像是要把這段日子以來所有的憋屈全哭出來似的。
南宮信被她這一舉動著實嚇了一跳,驚嚇程度不比彥卿見到人頭落地所受的驚嚇低多少。
在他之前所有的記憶裏,這女人無論姓齊還是姓其他,從來就沒掉過一滴眼淚。
而現在,這女人居然在他懷裏哭成這個樣子。
南宮信一動也不敢動,她哭著,他就輕輕抱著她,輕到她幾乎覺察不到。
在南宮信根本算不上結實而且體溫極低的懷裏,彥卿安安心心地一直哭到沒有任何委屈的感覺了,才慢慢停了下來。
不想哭了,卻不想離開這人的懷抱。
清冷,清瘦,但就是讓人很舒服很安心。
她這麼賴著,南宮信也不趕她的意思。
感覺著懷裏這漸漸平靜下來的女人,南宮信淺蹙著眉,試探著問,“你……害怕了?”
既然賴在人家懷裏,人家問了,彥卿就很實誠地點了點頭。
“怕死人?”
彥卿又點了點頭,“路連塵把那人的……那人的頭,砍下來了。”
沉默了幾秒,南宮信微微沉下聲音道,“別再想了。”
不知道為什麼,在這麼尋常的一句寬慰人的話裏,彥卿居然聽出了點兒感傷的味道。離開南宮信的懷抱,彥卿看著這臉上沒有一絲波瀾的人,“你是不是已經習慣了?”
“還好,”南宮信還是那麼雲淡風輕的,“反正我看不見。”
愣了一愣,他不說,彥卿幾乎都要忘了這是個沒有視覺的人。
這種時候,看不見也能算是種福氣了吧。
在心裏默歎了口氣,彥卿走去臉盆邊,拎起水壺倒了些熱水,好好把哭花的妝洗洗幹淨。洗漱完了,轉身見南宮信還站在原地。
“不早了,你還不睡?”
自己今晚注定是睡不著了,但這個人的身體可熬不起。
南宮信蹙著眉,像是猶豫了一下,才道,“你是不是該告訴我……床在哪兒?”
汗,又把這茬忘了……
誰讓他平時一點兒都不像瞎子的!
照顧南宮信睡下,彥卿也不敢一個人在帳子裏坐著了,正準備拆了首飾換衣服上床,綺兒端著個碗進了帳。
“娘娘。”
看著綺兒端的碗裏是棕紅的湯水,彥卿又看了看床上那像是已經睡著的人,“王爺剛睡下了,等他醒了再讓他吃藥吧。”
綺兒卻把碗端到彥卿麵前,“娘娘,這是剛才殿下遣人來傳話,讓奴婢給您煮的生薑紅糖水。您趁熱喝了吧,暖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