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紀文和老蔣的關係卻很明顯不是這樣。他們是竹馬,卻比展駿見過的養成係戀人生疏得多。身體上的熟稔並不能抵消精神上的疏離感,尤其在一個人渴望安穩寧定,而另一個人給不了確定承諾的情況下,矛盾隻會愈演愈烈。
展駿用幻肢捋了捋自己不存在的胡子。這幾年的分手案例加起來,感覺自己也是個感情專家了呢。
而對麵,紀文正好說到了他和老蔣有矛盾的關鍵:“他居然認為我和師兄打幾個電話就是和師兄有曖昧,這真是,哼,隻許州官放火不許……”
紀文將咖啡杯抵在唇間,沒有說完。
但展駿已經略略睜大了眼。
這進展有點快,在展駿的計劃之外了:首先,老蔣認為存在的外遇是他的誤會;其次,老蔣自己也在外麵亂搞?
展駿頓時覺得頭有點大。第一次接這樣的案子,為什麼就攤上個這麼麻煩的啊啊啊啊,我還不如去拍男人和小三的開房照啊啊啊啊。
他淡定無比地低頭看了看手機屏保上的“一萬五”,冷靜抬頭:“先不要猜測,你真的確定他在外麵有人嗎?”
“不是有人,隻是他喜歡和別人逢場作戲而已。”紀文擱在杯柄上的手指略略收緊,“而且有男有女。”
——渣渣!
展駿適時停頓,好一會才慢慢說:“既然都這樣了,為什麼……”
紀文目光裏閃過一絲恍然,聲音漸低:“我……我在答應他的追求之前,一直喜歡的都是女孩子。如果和他分開,我覺得自己不可能再去喜歡女的了,而且別的男人……也不行。我們認識太多年了,在一起也太多年了,根本不知道這個人不在身邊會是什麼情況。讓我再重新進入一段感情?我做不到,力氣都花完了。”
展駿這時想起老蔣的要求:讓紀文和外遇的對象分手,而且不能傷害紀文的感情。
外遇對象紀文這邊確定一開始就不存在,所以第一個要求已經完成了。而能傷害紀文感情的,絕非自己這種半路出家的職業分手師,也不是那個子虛烏有的外遇對象。
到這裏為止,這個案子已經可以結束了。
而聽紀文的話,他猶豫著不能結束這段感情的原因是畏懼進入下一段新的感情,就像一個人因為害怕門外的傾盆大雨而拒絕離開在風雨中搖搖欲墜的危房。實際上那人對於危房已經沒有任何留戀,他隻是在衡量哪一個選擇自己能更安全,而不是在比較“我更喜歡哪個”。
“紀老師,你太缺乏安全感了。”展駿忍不住想多說幾句。雖然他這個剛剛經曆了慘烈分手的人也完全沒有立場去指導別人如何快捷安全地完成分手這個任務,但看著紀文的樣子,一直扮演著知心大哥的欺詐者·展駿有著不小的罪惡感。“這些心裏的話你可以跟你的戀人坦白說一說。他很在乎你,所以他會對你跟別人的親密對話有恐懼感。”
一萬五啊一萬五,給自己付錢的是老蔣。他默念。
“他也許心裏也有很多沒辦法坦白說出來的心情,不知道怎麼處理,隻能采取逃避的消極處理方式。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這種處理方式對任何一方都是沒有益處的。如果坦誠談話對你或者他有難度,你可以用一些溫和的方式,就像你對待班上不聽課的小孩子那樣,你不可能一開始就嗬斥他吧?退一萬步講,這段關係即使真的不能維持了,你們這二十多年的時間世界上還有誰能原模原樣地給你?撕破了臉再分手值得嗎?你真的會開心嗎?”
最後幾個問題一出口,展駿立刻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