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難得有情人(1 / 2)

再次見到陳毓,鄭慶陽也是百感交集。

這些年裏見慣了人情冷暖,拖家帶口四處漂泊時,鄭慶陽不是不恨的——

想鄭家自先祖以來,那一代不是本本分分靠自己本事吃飯的?鄭慶陽自問,平生不曾做過一件虧心事。無論如何也不曾想過,有朝一日會被逼到走投無路、不得不落草為寇的境地。

這麼多年來惶惶若喪家之犬,也曾想過去投靠昔日交好的兄弟,無奈那些豪氣幹雲的兄弟之前胸脯還拍的啪啪響,可等自己說出事情緣由,卻再沒人敢留下自己一家,好的還送些銀兩,更甚者還有直接跑去官府告密的。

這麼多人裏,倒是唯有當初不過數麵之緣的陳毓,不獨出手幫自己救出子玉,更幫著安排一家人潛逃出西昌府。

相較於之後所遇的不堪,陳毓的出手相助便顯得尤其可貴。

鄭家人恩怨分明,這麼些年了,自然時刻念著陳毓的好。

還以為這一輩子都不會再相見了,卻沒料到竟會在東峨州再相逢,更甚者,對方就是自己謀劃好要打劫的人。

鄭慶陽直羞得滿臉通紅,當即就要磕頭賠罪。慌得陳毓忙探手攔住:

“鄭大哥,你這是做什麼?”

又瞧一眼後麵同樣神情複雜、失去一條胳膊的鄭家老五鄭慶寧,不覺歎了口氣:

“鄭大哥一家義薄雲天,當初若非鄭五哥拚死阻攔,真叫武昌府奸計得逞,西昌府怕是早已淪為澤國。後來更是有你鄭家鼎力相助,才能堪堪護住行將被衝垮的大壩……”

當日可不正是鄭慶寧護送劉忠浩大師返回武原府時,正遇上武原府偷偷挖河堤的人?可歎鄭慶寧既要掩護劉忠浩離開,又要護著河堤,硬是折了一條胳膊在那裏。

後來嚴鋒追蹤自己到了堤壩處,依舊是鄭家人出手,才推下巨石,擋住了洪流衝擊……

“我隻恨當日自己力量不足,才沒能護住鄭大哥一家。”陳毓這話也是發自肺腑。實在是上一世做慣了山賊,即便這會兒已是狀元之身,卻依舊改不了往日的真性情。

似嚴宏那樣的人渣,便是死十次也不足惜。更不要說自己當初相助除了公義之外,更有著私心,不過是怕鄭家走上上一世造反的老路罷了。結果鄭家果然沒反,甚而在還了自家一個大人情、為朝廷立下大功後,依舊不得不亡命江湖。

“好兄弟。”饒是鄭慶陽這般鐵打的漢子,聽見陳毓如此說,也是紅了眼睛。這些年來,鄭家兄弟心裏何嚐不是不平之極,隻覺老天無眼,迫害良善之家。這麼多年了,還是第一次聽到有官家人替自己鳴不平,即便對方不過是個縣令,還是個年紀這麼小的、用錢買的縣令。

卻忽然想到一點,神情不由一緊:

“兄弟你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還是,當初你幫我們鄭家的事,被有心人探查到了?”

雖然鄭慶陽沒有說清楚,可兩人都明白,他口中的有心人自然指的是嚴釗了。

之所以如此說,實在是之前的流言傳的太過奇怪,還有本來駐防在東夷山下的軍隊突然撤走,先時還覺得是巧合,這會兒怎麼看怎麼覺得是有意為之。

如果說之前還想不通嚴釗為何這樣做,這會兒見了陳毓,一切都可以解釋通了。

當下就把之前關於陳毓的流言包括突然撤走的駐軍一一說了。

陳毓還未開口,旁邊的喜子就氣的跳了起來:

“真是豈有此理!我們少爺什麼時候花錢買官了?我們少爺考中了狀元,還是六首狀元好不好?”

一句話說的鄭家兄弟都傻了眼,便是方才感動之下跟陳毓稱兄道弟的鄭慶陽也無措至極——

陳毓這個年紀做了縣令,竟不是靠父蔭,而是中了狀元嗎?還是,堂堂六首狀元?

這般想著,看陳毓的眼神都不一樣了。卻轉而想到一點,神情頓時變得難看:

“兄弟以狀元之名卻被貶到這裏,莫不是和,嚴家有關?你實話告訴我,若真是如此,鄭家就是拚了這條命不要,也定擒了那嚴釗來。”

堂堂狀元卻來東峨州一個窮山僻壤做縣令,和發配有什麼區別?想來想去也隻有被人設計陷害這一條了。

“那嚴釗的手還伸不了那麼長。”陳毓失笑,還是鄭大哥這樣的性情中人合自己胃口,“就隻是以後,怕是少不得有事情麻煩鄭大哥。”

正發愁怎麼樣整支自己的隊伍出來呢,鄭大哥的山寨可不是現成的地方?更不要說有鄭大哥這樣的猛人相助,一個嚴釗又算得了什麼?要知道上一世鄭家兄弟靠幾百人起事,愣是把嚴釗打的一愣一愣的,若非嚴釗後來整合了成家軍所有的力量,更有朝廷的大力支持,怕是根本不可能是鄭家軍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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