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雜著白雪的寒風,通過敞開的殿門肆意呼嘯進殿內,單薄的衣袍被吹得輕輕飄起。寒意,從腳心一路蔓延至心口。此生,她可還有機會回家?
“磨磨蹭蹭的,又想挨打了是不是?”粉衣婢女——小菊,見地上之人半天沒反應,於是,一邊開口一邊狠狠一腳就直接踢拽了過去。什麼天下第一美人‘傾城公主’,什麼大將軍之妻,在她眼中,還不是連丫鬟都不如的低賤奴隸一個?別說是她,就算是將軍府內的任何一個下人,都可以隨意的打她、罵她、奴役她。東清國遠在千裏迢迢之外,東清國送親的隊伍與使臣在五年前觀完大婚禮後便已離開。試問,在南寧國的都城,誰又會關心她的死活?
雲淺止一時無端出神,猝不及防,在那毫不留情的一腳之下,頭重重撞向了結識冷硬的地麵。
霎時,一絲水汽不受控製的泛濫而起。可最後,卻又暗自咬牙強鎖在了眼眶之中、徒惹眼眸酸澀。無聲嘲笑,自己今天這是怎麼了?這些不都已經習慣了麽?怎麼還會想哭?是不是前方那一尊大佛太過慈悲了,高高在上似能拯救天下黎明蒼生,於是,讓她也忍不住心生了一絲希冀、希冀被他拯救嗎?
可若不是,那她剛才的許願又算什麼?祈禱又算什麼?
“看來,你今天真是皮癢想挨打了……不過,沒事,我們這一趟出來,夫人可帶著好幾條鞭子呢。”
小菊見地上的雲淺止依然不動,麵色突的一怒。但語出一半之際,卻又忽然被一抹不懷好意的笑給取代。而後,彎低了腰、語音輕柔在雲淺止的頭頂慢慢訴出後半句話,再一把牢牢扣住雲淺止骨瘦如柴的手腕,連拖帶拽將雲淺止給拉了起來,就像是在拉一件沒有生命的‘東西’。
雲淺止踉踉蹌蹌站起身來,微一喘熄,另一隻手覆上小菊拽著自己的手,將小菊的手緩慢掰開,“我自己會走。”
清清淡淡的聲音,平平淡淡的語氣,淡然無波的神色,即便是再不堪的打扮與麵黃肌瘦的憔悴,也掩不住骨子裏與生俱來的那一股清華貴氣。而這些,是那個名叫‘林思畫’的女人再怎麼裝、怎麼學,都永遠及不上、比不了的。話落,她挺直腰、向著蕭蕭寒風飛雪冰寒入骨的殿外走去。過分消瘦的身形,讓人毫不懷疑一陣風就能輕而易舉的將她席卷走。
一刹那,小菊望著那一抹柔弱卻異常筆挺的背影,竟半天無法反應。
寺廟後院,乃是一大片盛開正豔的火紅色臘梅。點點晶瑩的白雪點綴縈繞其中,分外妖嬈。
林思畫一襲華麗的大紅色錦衣,悠悠然躺在屋簷下的舒適躺椅之上,饒有興致欣賞著前方那美麗無邊的風景。身上,覆蓋了一件厚厚的紅色披風。腳邊,還有兩名粉衣丫鬟輕輕按摩著小腿。盡管是小妾的身份,卻早已以‘將軍夫人’自居。俏麗多姿的眉宇眼梢,粉黛略施。綰成華髻的發間,精致漂亮的金飾與珠花相形益彰。不可否認,也是絕色大美人一個。
在偌大的將軍府,除了大將軍封亦修,便是她最大,掌控一切。
“今天,我突然不想采梅了。小蘭,你給我帶她一起下山,去買些厚實的棉被上來、我要在寺廟中留宿一夜。”望著院子拱門處一身薄薄積雪、步履艱辛走近的雲淺止,林思畫慢條斯理的開口吩咐。紅豔的唇畔,閃過一抹不易讓人察覺的陰勾。
音落,腳邊為林思畫按摩著腳的其中一名婢女笑著站了起來,躬身對著林思畫行了一禮,在無人看到的角落與林思畫暗暗交彙了一個眼神後,便嗬斥上雲淺止跟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