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是這樣的他,反而在謝氏被傾覆時,用自己的命,來換了她的。
在尋水澗的那些日子裏,她依舊還想不明白,到死時,她卻有些想明白了。
她喜歡秦錚,愛秦錚,愛他的張揚不羈,年少輕狂,愛他的驕傲自滿、狂妄無人……
愛他的所有。
人一旦愛了,就連生命,都會變得輕若雲煙。
她心有秦錚,即便雲瀾哥哥性命垂危,即便要搭上自己的命,她也不願與他相好,全這一世的情。
她的情,早給了秦錚,心也早就定給了他。
那時,閉上眼睛之前,她似乎能理解了,王意安興許對她也是有那一份心的。
鬥轉兩世,有些東西,與上一世一樣,有些東西,卻全然不一樣了。
到底是因她改變,還是因秦錚改變,都沒那麼重要了。
王意安在京城三年,可是卻還是與上一世一樣,他離開京城,京城似乎就忘了他。想必,這一世,也是靜到了極致的一個人。
她從漠北無名山回京,到至今,京城半絲關於他的話題都不曾出現過。
至少她未聽聞。
若非因為王老將軍抱病,青雲關一團亂向,若非今日來到青雲關,秦錚刻意在青雲關歇了一日,提到他,她也就覺得,這一世,不再見,不再認識這個人,也是極好的。
但是未曾料到,他竟然出現在了這裏。
他不是被關進了大牢裏嗎?
秦錚摟著她腰的手忽然叩緊,謝芳華才回過神來,移開視線,轉頭看向秦錚,眼睛從時光的齒輪裏拔出來,恢複清明。
秦錚吃味地對她道,“你這是什麼表情?讓爺覺得你對他像是……”
謝芳華攔住他的話,對他淡淡地笑了一下,“隻是一時間想起了上一世,有些恍惚罷了,你不必緊張。這一世,他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他,最好不過。”話落,她身子向裏側靠去,同時輕聲道,“他在喊你呢,又沒喊我,你出去見他吧,落下簾幕,這樣,他也看不見我了。”
秦錚張了張嘴,見謝芳華臉色恢複平靜,真有不見不識的打算,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我怎麼能不緊張你?畢竟曾經你睡夢中都喊過他的名字。”話落,他笑著點頭,“既然你不想格外生事兒,我也覺得這樣最好,那你先在車裏待著,我出去見他。”
謝芳華頷首。
秦錚跳下了車,同時,揮手落下了簾幕。
謝芳華眼見簾幕落下,心底有什麼壓著的一團東西忽然輕輕地散去了,輕得如被風抽走了一般。整個人,驀地輕鬆了起來,這是由心底深處,徹底釋放的輕鬆。
這一刻,她才覺得,自己拋卻了前世,不再是一直活在前世的夢中了,而是真真正正,確確實實地重活在了這一世。
她的至親,她所愛的人,還有她腹中的孩子。
而有些人,相見不如不見,他的生命該綻放在他最該綻放出絢麗的地方,不該浪費給她。
秦錚出了車廂後,揚眉打量那麵高坡,見那王意安喊了一聲後,舉目下望。他猶豫了一下,吩咐小橙子、侍畫、侍墨等人守好謝芳華,便向那麵山坡而去。
正在這時,王意安忽然下了山坡。
二人在半途中,山坡腳下碰麵。
秦錚見到他後,恢複一如既往的輕狂張揚,對他挑眉冷笑,“還以為你被自家的大牢關死了,沒人救你就出不來了呢。枉費皇祖母三年的教導,給她老人家丟臉。”
王意安看了他一眼,眉目寡淡,連神情都極淡,聲音也如他的人一樣,靜而淡,“聽說你帶著你的小王妃來了青雲關,出來見見你們。”
秦錚眸光動了一下,“就為這個?看來爺的麵子還挺大嘛。”
“別給自己臉上貼金,我想看看,傳言中的忠勇侯府小姐,你的小王妃,是什麼樣子,讓你癡纏到這個地步。”王意安說著,便繞過秦錚,向馬車走來。
秦錚伸手攔住他,黑著臉道,“王意安,看我的小王妃,難道不需要跟我懇請嗎?”
王意安轉頭,看著他,“不能看?”
“不能。”秦錚果斷地搖頭。
王意安笑了笑,揮手打開他,抬步走去。
秦錚又出手攔他。
二人頓時你進我退,你退我進地過起招來,一個非要過去,一個出手阻止,不讓他過去。
雲柏公帶著人縱馬追到時,便看到了這樣的王意安和秦錚。
二人打得難解難分。
雲柏公有些愣地勒住馬韁,不解地看著二人,看了片刻,又向左右看了一眼。
有人湊近他,小聲說,“叔公,依我看,他和小王爺的關係好像極差,竟然動起手來。而且,看樣子,是真打。”
“自然是真打,難道我還看不出來嗎?用你說。”雲柏公一路追來時,本來有些緊張,如今看到這副情形,頓時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