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中院,吳文石正在和歐陽詢對峙。
準確來說,兩人也算不得對峙,畢竟身份懸殊,以吳文石的身份,到了歐陽詢麵前隻有納頭便拜的份兒。
隻不過,吳文石不知道撞了什麼邪,麵對歐陽詢,仍舊死咬著不鬆口。
翻來覆去隻有一句話。
常昊私闖縣衙,有罪在先,自己隻是按照律法行事,合乎情理。
見吳文石如此強硬,歐陽詢心中多少也有些疑惑。
來之前並沒有聽說常昊與吳文石有什麼不可化解的仇怨,怎麼到了這種時候,吳文石反倒有種死不罷休的感覺?
歐陽詢並不知道,吳文石有這種想法,很大程度上還是因為常昊的態度。
從一開始,常昊的態度就十分明確。
這件事沒完。
若是放常昊離開,以常昊和歐陽詢之間的關係,吳文石事後必定沒什麼好日子過。
與其放走常昊,之後隻能坐等麻煩上門,倒不如現在……一不做二不休!
也正是有這樣的想法,吳文石才會號令衙役動手,隻是時間上出了偏差,在得手之前,歐陽詢便趕到了。
隻不過,吳文石想要就此解決常昊,常昊又何嚐沒有這樣的想法?
俗話說得好,縣官不如現管,這次遇到麻煩,歐陽老先生能及時趕到,但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
從剛才的情況中不難看出,吳文石此人善於隱忍,即便現在能以勢壓人,誰也不能保證對方不會暗中下手。
常昊眯眼打量著吳文石,默默考慮此事的可行性。
對方是朝廷命官,而且還是萬年縣縣令,殺害官員,一直都為朝廷所忌諱,直接動手,絕對不可取。
借歐陽老先生的手,應該能除去吳文石,但付出的代價不會小。
歐陽老先生能夠特地趕過來救場,已經算得上是仁至義盡,若是想要直接除掉對方,歐陽老先生有很大可能會斷絕往來。
也就是說,即便能解決吳文石,但自己也會失去這張護身符。
得不償失。
常昊幾番思索,臨到最後也沒能想出個合適的解決辦法。
歐陽詢看了看吳文石,緊接著又看了看常昊,最後開口道:“常昊所犯的罪責,本官會一一查明,若是屬實,自然會懲治。”
“若不屬實,到時候就希望吳大人自求多福了。”
麵對態度強硬的吳文石,歐陽詢直接一句話堵死。
說白了,歐陽詢此舉和耍賴皮沒什麼區別。
什麼查明,怎麼才算是屬實?
隻要常昊離開了這地方,到時候還不都是歐陽詢一個人說的算?
吳文石想要開口阻攔,不過在那之前,歐陽詢已經先一步道:“若我沒記錯,吳大人並非本朝進士出身?”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猶如萬斤巨石,直接壓在吳文石頭頂。
依照大唐律例,非進士、同進士出身者,不得下方地方為官。
當然,律例歸律例,有錢有門道有關係仍舊可以當官,但花錢買來的官帽子和托關係找門路混來的官職,終究不如靠本事掙來的更加牢靠。
再加上前一段時間,朝廷大肆打壓賣官鬻爵一事,吳文石這個買來的縣令,一旦戳穿,下場不言而喻。
見吳文石不再說話,歐陽詢淡然開口道:“人我就帶走了,吳大人若是有什麼不滿的地方,便忍著吧。”
不爽?
不爽就忍著!
常昊麵色古怪,目光轉向歐陽詢。
很難想象,像歐陽詢這樣的老派朝臣竟然能說出這種話。
這還是他心目中那個老成持重,不苟言笑的歐陽老先生嗎?
可常昊哪裏又知道,歐陽詢純粹是被逼的沒辦法了。
從他進縣衙到現在,已經過去足足半個時辰時間,換言之,他已經讓陛下在外麵等了半個時辰了。
老實人逼急了還撓人呢,更何況歐陽詢也並非那種迂腐老人。
聽著這話,吳文石也有些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