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蘭心漸漸適應了這間辦公室的溫度,睡意早已被驅逐了出去,略微的清冷反而讓他的頭腦變得更加清醒。
“你懷疑館長的身份?”安琪羅局長直直地盯著他,這話帶有挑釁的味道。
白蘭心沒有急著回答局長的問題,而是重新看了一眼地上那具光溜溜的屍體。他繞著屍體走了一圈,說出了他的推斷。“這是一種帶有儀式性的謀殺,一般隻用在身份特別的人身上。在這些人的眼裏,被害者通常被認為是賦予了特殊能量的人,要解除他們身上的光環,一定要用特別的儀式。”白蘭心看了一眼安琪羅繼續說道,“我們可沒有這麼高的待遇,我想凶手在將這枚印戳蓋在館長背上的時候,可能嘴裏還念了類似咒語一般的話。”
“念咒語?”安琪羅不解地問道,“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呢?”
“有些人被視為被上帝選中的人,他們身上往往具有某些特別之處,招惹他們必然會帶來災難,隻能念咒語來鎮壓死者的亡靈,避免自己惹禍上身。”白蘭心頓了頓問道,“館長生前有什麼仇家嗎?”
安琪羅搖搖頭,“他是一個樂善好施的人,像他這樣一個素有名望的人,不屑與人一爭高下,而且他平時深居簡出,很少與人交往,實在想不出誰會與他為敵。”
白蘭心沉默了片刻,“這不一定是私怨,或許是公仇。”
“公仇?”安琪羅驚訝地望著白蘭心,這句話令他匪夷所思,差點笑岔氣,他坦誠地說道,“恕我冒昧,奧古斯丁是梵蒂岡秘密檔案館的館長,像他這樣的人物不可能是一個有公仇的人?”
白蘭心看了一眼安琪羅,他的眼神告訴他關於館長的身份判斷他根本不認同。他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一般人都會這麼認為,這正是因為他複雜的身份所致,你們所看到的隻是奧古斯丁館長對外的公開身份,但是,他恐怕真的還有另一個身份,否則凶手不會在他的背上留下這麼個標記。”
“哦,是嗎?”安琪羅收起了剛才的笑容,一臉嚴肅的表情,“那麼,請你告訴還有一個什麼身份?”
“雖然我不能說出究竟是什麼身份,”白蘭心小心謹慎地說道,“但剜去奧古斯丁館長背上的一塊皮膚就足以證明他不是一位虔誠的基督徒。”
館長並不是一位虔誠的基督徒!這句話對安琪羅而言無異於毀滅性地打擊。
不可能!絕無可能!
奧古斯丁館長是他結識了七年的摯友,安琪羅對他非常了解,因為他們之間的關係非同尋常。
七年前,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讓安琪羅在一天中先後失去了兩位至親,一個是他的妻子,一個是他們五歲的孩子。安琪羅本是一個堅強的男人,但是這瞬間而至的不幸徹底擊垮了他,他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的妻兒的葬禮是巴蒂斯塔神父主持的,神父在葬禮上宣讀了一篇感人至深的禱告辭,安琪羅至今還記得巴蒂斯塔神父那富有感染力的嗓音。
“全能的天主聖父,你是生命之源,你讓聖子耶穌拯救了我們,求你垂顧艾西亞.瑪索和她的孩子希耶羅.安琪羅,請接納他們於永光之中。他們相信你的聖子死而複生,願他們將來複活時,也能與你的聖子共享榮福。世界沒有終結,你們的靈魂將會延續,願上帝與你們同在。阿門!”
因為安琪羅的社會身份,當時的很多社會名流都參加了這次葬禮,這其中也包括奧古斯丁館長,他就是在這個葬禮上與他結識。
此後的數月,安琪羅經曆了生命中最痛苦黑暗的日子。在他生命頹廢孤寂之時,奧古斯丁館長給了他莫大的鼓舞,他終於在一次醉酒之後也向館長說出了一直憋在心裏的話。
“我算不上一個好人,但我一生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從來沒有!你告訴我,為何上帝要懲罰我的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