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過去,來人是老熟人了,但是他怎麼也沒想過,竟然是大將軍衛青。

嬴政看著衛青愣了一下,隨即笑道:“劉徹怎麼派你這個木訥的人來遊說?太不明智了。”

衛青都沒讓張湯把牢門打開,隻是揮手讓張湯下去,隔著牢門看了嬴政一會兒,淡然的開口道:“不是皇上讓我來的,皇上吩咐了,沒有他的旨意誰也不能見隆慮侯,是我托了張大人才進來的。我有幾句話,想要和隆慮侯說。”

嬴政笑了一聲,似乎不甚在意,道:“你說罷。”

衛青又看了一眼嬴政,語氣都沒有變化,道:“隆慮侯聰明絕頂,睿智過人,是衛某所不能比的,想必隆慮侯已經知道了我的來意。”

嬴政坐在矮榻上,瞥了他一眼,道:“霍去病參與兵變,大將軍又是霍去病的親舅舅,想必是想來和我談一談,好想辦法怎麼救霍去病罷?”

衛青點了點頭,道:“但是隻說對了一半。去病是我的至親至近的人,我不會希望去病有事,隻要有一線希望,我都會救他,這一趟,也是去病托我來的,他托我來看看你。”

嬴政垂了一下眼皮,將眼神都藏起來,對衛青說的話無動於衷。

衛青又道:“還有另一半,卻不是為了去病,而是為了皇上。”

“還是來遊說的麼?”

衛青的語氣照樣很平淡,似乎不起波瀾,道:“我是個打仗的粗人,看到的隻是表麵最粗淺的東西,但是這幾日,我也看到了皇上對隆慮侯的態度……可能隆慮侯會在想,這樣一場天衣無縫的兵變,如果不是匈奴人突然打來,我也不會突然擅離職守跑到甘泉宮去,沒準現在的天下已經易主了……但是隆慮侯,你決計沒有想過,是什麼導致的你可以順利帶兵包圍甘泉宮?難道是因為輕易說服了去病麼?隆慮侯你自己想一想,是皇上對你的信任,對麼?”

嬴政聽到這句,身體猛地一顫,喉頭急促的滾動了一下,但是表情沒有變化,仍舊是一臉不在意的樣子。

衛青卻不在乎他的反應,繼續說道:“皇上是什麼樣的人,想必隆慮侯比我要了解的多,太皇太後還在世的時候,皇上和太皇太後的關係不好,不隻是因為兵權虎符在太皇太後手中,更是因為皇上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皇帝,沒有什麼人都行,並不是缺了別人就頂不起來這個朝廷……但是皇上一而再再而三的對你包容退讓,在兵變之後,不但封鎖消息,還找著轍的替你尋找釋放的理由,隆慮侯,皇上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伴君如伴虎,缺了誰都可以,唯獨不能缺了你……他是皇帝,卻已經做到了這個地步。”

衛青說完了,頓了好一會兒,隨即轉身,道:“衛某言盡於此。”

他說著,再不停留,抬步走了出去。

嬴政心中有一陣輕微的痙攣,心髒好像不受控製一般的猛跳,衛青的話狠狠砸在他的耳朵裏。

或許衛青說的都沒錯,嬴政隻想到了劉徹的運氣,卻沒有想到,如果沒有劉徹的信任與“縱容”,他根本不會有舉兵的機會。

但是衛青唯獨沒有看透的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不止劉徹是帝王,嬴政也是,他的骨子裏,也是霸道之極的帝王。

一個是崇尚強權霸術的始皇帝,一個是披著仁愛外衣的法家統治者,如果一起放在朝廷裏,勢必要傷痕累累的。

劉徹召了衛青來討論抵禦匈奴的事情,皇太後大喪期間,匈奴人知道漢人不能起兵,所以開始肆無忌憚的燒殺,代郡、上郡一帶被洗劫嚴重。

劉徹看著地圖一會兒,突然歎了口氣,道:“朕想重用去病,卻不想他給朕鬧這麼一出。衛青,你說說看,現在朝中的這些武將,誰能比去病更加的出色?”

衛青聽到劉徹提起霍去病,苦笑了一聲,道:“陛下完全不必憂心這個。”

劉徹道:“此話何解?”

衛青從寬袖裏拿出一卷竹簡,雙手呈上去,劉徹頓了一下,將竹簡接過去,展開來看。

看了一眼就愣住了,隨即麵色一沉,道:“這是什麼意思?”

衛青道:“前些日子,卑將曾經去探望過去病,他正在寫這個,托卑將轉交給皇上,去病說有負皇上重望,這是他畢生所學和行軍策略,如果陛下覺得策略可行,陛下可挑選可用之將,依照行事。”

劉徹“啪”的一聲將竹簡扔在桌案上,道:“什麼意思,朕還什麼都沒說呢,他給自己判了死刑不成?有計策管什麼用,有兵書管什麼用,朕要的是隨機應變的睿智,朕要的臨危不懼的魄力,朕要的是他霍去病!不是別人。”

衛青聽著劉徹的話,輕笑了一聲道:“卑將替去病謝過陛下,去病若是能聽見陛下的這些話,想必一定會很開心。”

劉徹歎了口氣,拍了拍衛青的肩膀,道:“衛青啊,你的苦心朕知道,你疼愛去病,朕何嚐不惜才?他這次太過火兒了,再過幾天,得給他們個教訓。過不了幾天朕就把隆慮侯和去病放出來了。”

劉徹說著,笑道:“朕已經把說辭都想好了,就說陳午病逝期間,隆慮侯和堂邑侯爭奪財產有傷風化,朕教訓他們一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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