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的。”

“太皇太後!”竇嬰一驚,趕忙磕頭道:“太皇太後吉人自有天相,必定能逢凶化吉。”

太皇太後笑道:“我再活下去,豈不成了老妖精麼?再說了,朝廷上有多少人希望老身趕緊進棺材的,老身被他們天天兒的咒罵,能挺到現在,已經不容易了……”

竇嬰沒說話,隻是低著頭跪在地上。

太皇太後道:“竇嬰,你心思細,又謹慎,在竇家裏,沒有一個人比你還有才能,比你還有建樹的。咱們竇家雖並不想要霸占這個天下,但是竇家不能因為沒了老身就沒落下去,你是竇家的人,你要為竇家爭氣,知道麼?”

竇嬰隻是苦笑了一聲,道:“太皇太後,隻是卑臣已經是一介閑人,可能要辜負您的期望,撐不起這個竇家來。”

太皇太後終於坐起身來,道:“竇嬰,你還記得先皇駕崩之前,是如何跟你說的麼?你還記得先皇是如何恩賜你的麼?你對得起先皇的器重麼?竇嬰,我要你答應我,在老身不在的時候,你要出山,重新出山,皇上身邊需要你這樣的人來輔佐,你要對得起先皇!”

竇嬰以頭碰地,聲音已經沒有往日裏的平靜。道:“先皇對卑臣的提拔和器重,卑臣一死也不能報答,隻要皇上有用得著卑臣的一天,卑臣絕對不會推辭……隻是太皇太後,難道您不清楚,太後忌憚竇家已久,隻有竇家從此沒落下去,從此不複以前,太後才會放心,卑臣出山無異於給皇上添麻煩。”

太皇太後冷笑了一聲,道:“你的才華,不該放在和女人鬥這上麵,你的才華該當輔佐皇上,國之大器!竇嬰,老身不管你如何左右為難,不管你以後如何舉步維艱,你都要站在皇上身邊,這才是你的命,這才是竇家的命,等你百年之後,才好到底下去麵對先皇!”

竇嬰抬頭看著太皇太後,隔了良久,才磕頭道:“諾……”

太皇太後聽他應聲,慢慢躺下去,道:“要變天兒了。”

竇嬰知道老太太指的是朝廷的內閣,隻要太皇太後一駕崩,內閣立刻就會天翻地覆,要罷免的,要斬首的,新上任的,竇家的,王家的,田家的……

侍女走到珠簾旁邊,輕聲道:“太皇太後,皇後娘娘求見,還有……還有太後已經在門口跪了很長時間。”

太皇太後隻是道:“把皇後叫進來,老身要一個一個說……至於太後,老身時間不多了,恐怕見不了她了。”

嬴政到了門口,沒多長時間就有內侍引著他往裏走,王太後在聽說太皇太後回光返照的第一時間就到了東宮門口,想表現的積極一點。

結果沒想到,皇上進去了,竇嬰進去了,就連最後到的嬴政也進去了,反而自己被晾在外麵,這是王太後忍不了的,她離東宮的寶座越近,就越覺得難熬。

嬴政走進去,過了珠簾,太皇太後笑道:“阿嬌來了。”

“外婆。”

嬴政喚了一聲,坐在太皇太後旁邊,老人家笑道:“你知道麼,剛才呢,老身囑咐給皇上一些事情,托付給竇嬰一些事情,你呢,你知道老身要跟你說些什麼嗎?”

嬴政並不能揣測的準太皇太後的心思,他從沒見過一個女人能像太皇太後這樣,曆經了這麼多朝,把政權牢牢握在自己手裏,無論是景帝還是劉徹,都需要看她的臉色,聽她的語氣。

太皇太後是個不簡單的女人,嬴政並不能很準確的知道她在想什麼。

太皇太後對侍女揮了揮手,侍女立馬走了出去,很快提著一個金架子走了進來。

架子上有好多掛鉤,每個掛鉤上都掛著小巧的金籠子,裏麵吱吱呀呀的,全是太皇太後平日裏養的蟲兒,她看不見,再不聽點響動,就覺得活著怪無聊的。

太皇太後將一個金籠子顫巍巍的托在手上,拉過嬴政的手,讓他握著籠子,道:“阿嬌啊……男人們勾心鬥角的擺弄朝政,外婆我啊,也傻嗬嗬的跟著他們擺弄朝政,結果呢……結果哪麵也沒討的好,雖然表麵上老身高高在上,實際也不知被人罵成什麼樣子。所以老身特意把這些蟲兒啊,托付給你,替老身好好的養著,你明白麼?”

嬴政心裏一震,太皇太後已經把話說的這麼明白了,他能不明白麼。老太太的意思就是,朝政是男人才去幹的事情,讓自己不要去插手朝政,平日裏養養蟲兒消磨消磨時間。

嬴政沒想到太皇太後其實已經注意到自己了,而且注意的這麼深,隻能接過金籠子,道:“外婆放心,阿嬌一定替外婆好好養著這些蟲兒。”

“你懂便好。”

老太太歎口氣,道:“老身也知道自己偏心,老身一向偏愛小的,當年寵著梁王,結果惹得先帝和梁王反目,鬥了一輩子,梁王沒了,走在老身的前麵,老身心都要傷透了,隻是先皇也沒能支撐多久,總是叫老身這個白發人送黑發人……好在呢,還有你母親,你母親雖然在別人麵前囂張跋扈,這我都知道,隻是她孝順我,孝順極了,哪怕我一點兒不高興,她也不會高興,因此我也極為寵愛你母親,還有就是你……你聰明,以前的時候像極了你的母親,犯脾氣的時候誰勸也不行,隻是做了皇後,也漸漸收斂了不少,老身這是高興啊……這一次,終於不會走在你們任何人後頭了,老身再也送不起別人,你們都來送送老身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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