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麵,南方的米,西邊的羊奶,東邊的魚蝦。他要帶著他的姑娘,什麼都要吃一吃,嚐一嚐。
等到了最後,等他們的鬢邊染上了霜雪,臉上被歲月刻下了抹不掉的痕跡。腿腳沒那麼靈便了,再也走不動了,走不遠了。他就尋一處田園,與姑娘一起養花種樹。
嗯…再添上幾隻雞,幾隻鵝。
那時候,他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看著她笑,陪著她鬧。和她一同起了早,迎著清晨金燦燦的日光去籬笆的那頭,拾起還溫熱著的蛋。
再笑著對視一眼,把它們放進泥壇子裏,撒了鹽醃好。姑娘會笑著跟他說,“今天又會是很好的一天。”
在陽光燦爛的夏天裏,要搬兩個凳子放在屋外。她躺在椅上曬太陽,他在一旁扇扇子。
在寒風凜冽的嚴冬中,他就早早燒熱了炕,把被窩為她暖得溫溫的。
然後便就安靜地躺著,等她眉眼含笑地撲到他的懷裏,誇獎他說,“阿聘真好。”
姑娘是個好美的姑娘,總是喜歡好看的衣裳的。那時,他還要去鋪子裏給她買繡著花兒的布料。要那種素淨的,淡淡的,她穿起來美麗又不顯年紀的。
她會躲,會嗔他,說她不要。
他就要哄著她,像年輕的時候一樣。說葶寶乖,快穿上。穿上了,給我看。
隻給我看就夠了。我愛看。
無論到了什麼時候啊,你都是我最喜歡的姑娘。
無論世界變成什麼樣子呐,我都是那個心甘情願為你遮風擋雨的阿聘。
時光兜兜轉轉,不變的是那顆愛你的少年心。還有牽著我們的紅絲線。
姑娘的月份越來越大,江聘跟著緊張,就越來越愛絮叨。
鶴葶藶有時被他攪得煩,來了脾氣,就罵他。說他十八歲就像個八十歲的老頭兒一樣,每天都在叭叭叭的說。
她也不知道是從哪個嘴快的丫鬟那裏學來了這個詞,“叭叭叭”。
說出來這話的時候,紅唇會嫌棄的撇下個很小的弧度。眼睛要斜過去,帶著點挑事兒的意思。
一點不像那個平日裏總是輕言慢語的溫順姑娘。倒是像隻小奶貓兒,亮著可愛的小爪子,呲著並不鋒利的牙。
可這樣的姑娘,江小爺還是愛。
“我的好葶寶喲。”這時候,江聘就會大笑著撲過去抱起她,用濡濕的唇去吻她的額。用手去撓她的癢癢,逗得她咯咯的笑。
姑娘很好哄,得了兩個吻就又會眉開眼笑。用胳膊環住他的脖子,踮著腳讓江聘唱歌兒。
江小爺是會唱的,有時候是些坊間民謠,有的時候則是些自己即興創作的曲兒。
調子難聽得讓人想要捂著耳朵跑走,詞兒卻是美得緊。
“時光時光慢點走,花橋流水蕩悠悠…
時光時光快點走,我要和妻到白頭…”
夜深人靜,窗外的月光清冷。江聘碎碎念了一大堆,最後也有些困了。
便就平躺著,一邊睜眼看頭頂,一邊拍著身旁小妻子的手,哄她睡。嘴裏慢悠悠地哼著曲兒。
就是唱的這首,聲音雖然輕輕的,卻是拐的七扭八彎。
寂靜的室內,就回蕩著他入耳魔音。
過了會兒,江聘也有些不好意思。他摸摸鼻子,側了臉去問旁邊的姑娘,“葶寶,是不是有些難聽啊?”
等了半晌,沒人回應。
他撐了胳膊起來,仔細地瞧她的臉,眼皮兒是闔上的。噢…原來姑娘已經睡著了。
小嘴兒微微張開,露出一點點粉粉的小舌尖兒。
江聘歎了口氣,無奈地彎唇笑。伸手把被角再給她掖得嚴實點,再低頭輕點了下她的唇瓣。
“好葶寶,夢裏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