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五(2 / 2)

“爹爹是個大騙子,把娘親弄哭了好多次,你不要喜歡他。”

孩子已經會動了,聽她說話,有些興奮,小腳一伸就把肚子給踹出了個調皮的隆起。

鶴葶藶驚喜,用指腹去揉搓他的腳兒,又跟他擊了個掌。

孩子這次很精神,還換著花樣地踹了好幾個不同形狀的隆起出來。好玩極了。

鶴葶藶笑眯眯地跟他鬧了一會,又想起來什麼似的,停下來跟他說話。商量的語氣,流淌在夜色裏,極為溫柔。

“呐…寶寶,你還是要喜歡爹爹的。娘親剛才說的都是氣話,娘親最喜歡爹爹了。如果他要是回來,咱們就原諒他,好不好?”

“真的…娘親好愛他的。爹爹也愛娘親…”她歎了口氣,在那自言自語。

有了身孕的女子,總是毫無緣由地就哭,哭著哭著,又毫無緣由地再笑起來。

鶴葶藶把快要到眼眶外的淚憋回去,拍了拍肚子,跟孩子道晚安。

江聘以前的時候曾特意來了信囑咐她,讓她不要哭鼻子。這樣對母子倆都不好,得高高興興的,別讓千裏外的他擔憂。

葶寶多聽阿聘的話啊,她不哭。

鶴葶藶閉著眼,用舌尖把唇瓣舔濕,再自己張張嘴,吐出了個泡泡兒來。

她被自己逗笑了,用胳膊蓋上眼睛的位置,蜷起身子去尋找睡意。

遠方的那個人啊,晚安。

呐…你先別睡,我有最後一句話想跟你說。

我不要天上的星星,不要海裏的月亮,我隻要你。我想要你回來,快些慢些都沒關係,隻要你回來就好。

就算你傷了胳膊,斷了腿,這些都沒關係的。真的,回來就好…

你千萬不要忘記呀,遠方有一個姑娘,她在心心念念地等你回家啊。

你千萬不要讓她太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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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皇的舉動,越發奇怪了。也越發過分。

他登基似乎隻是為了滿足自己的一己私欲。當然,用他的話來說,是一腔壯誌。

他毫不顧忌百姓,酒池肉林,淫糜奢亂。每日泡在後宮裏,左擁右抱,齊人之福。

有大臣勸他,說百姓日子苦,望他能下旨減免賦稅。他左耳聽了,右耳便冒了。有時候被惹得煩了,就又是一番砍殺。

宮裏宮外,無人不是戰戰兢兢。百姓的日子,簡直苦不堪言。

好好的一個上京,初夏的時分到了,本該是車水馬龍,繁花似錦的。現在卻是無論走到哪裏,都聽得到哀歎,叫苦連天。

鶴葶藶靠在榻上,聽著粟米用帶著些氣憤,但更多是無奈和愁苦的語氣的描述,闔上眼歎氣。

滄海桑田,物是人非。這幾個月的大起大落啊…

她一個閨中婦人都察覺到了日子的苦難,那些無力的百姓呢?

有人去八寶寺裏求簽,問雲度大師,這苦日子何時才能過去?太平和樂的生活在他的有生之年能否再來?

大師撚著珠子,點頭又搖頭。

過了半晌,爐裏的香都要燃盡了,他才睜了眼睛。

“天機不可泄,但我更願意給天下一個盼頭。”

“大夏朝氣數不久,新天地幾年後便會再次開啟。”

“隻是這太平日子,你過得上,我卻過不上了。”

沒人知曉雲度大師的前兩句是否經得起考驗,隻不過這最後一句,卻是在短短三天內就實現了。

新皇不知從哪兒聽到了民間的謠傳,大怒。當下便下旨斥雲度大師為妖僧,說他妖言惑眾,要殺他以正民心。

那個曆了兩朝的老和尚啊,就這麼被活活燒死了。還被安了個髒名。

鶴葶藶還記得他,還有他給批的那根姻緣簽。得此消息,她也是難過的,為大師,也為自己。

她還特意花了三日的功夫,為抄了三遍的往生咒。略表心意。

可她沒想到,幾日後,竟有個小和尚費盡心力地給她遞了張字條。說是雲度大師留給她的。

鶴葶藶小心地打開看。大師的字跡像他的人一樣,古樸厚重,內斂而倉勁。

他寫:夫人之情,妙不可言。夫人之運,貴不可言。

遞條兒來的小廝沒走,等著她看完,又傳了句話兒。

“大師望夫人珍重。”

鶴葶藶不是很懂他的意思,但也柔聲應了。她在心裏默念了幾句阿彌陀佛,請大師安心。

晚霞很美,紅雲似火。

可現在的二姑娘還不知道,那個會拯救天下蒼生於水火中的人,是她的阿聘啊。

是她肚中孩子的父親。

是她頂天立地,對她愛如至寶的夫君。

他們的愛情,妙不可言。

他們的未來,貴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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