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道不同不相為謀。話不投機半句多。
兩個觀念完全迥異的人在一起,無論怎樣都是覺得對方一言難盡。誰也不懂,不明白。
鶴葶藶悄悄把手伸到江聘的背後,給他順氣。
麵對著一個新婚一月剛過就想給自己丈夫抬姨娘的公公,她還能保持現在的緘默,已算是極有教養了。再讓她去迎合,去陪笑臉,她實在是做不到。
“罷了罷了。”看著江聘絲毫沒有繼續談下去的意思,江錚遠挫敗地擺擺手,歎了口氣,“你不喜,便由你做主。”
江聘仍舊是嘲諷的臉色。他想不出他的父親是以什麼樣的心態說出這樣的話的。有資格?
“那你們…便好好過吧。”江錚遠點點頭,轉身離開。
他常年習武,雖有些年紀了,但步子依舊穩健且快速。轉眼就消失在門口,如來時一樣悄無聲息。
看著身邊冷了臉的江聘,鶴葶藶咬咬唇。用食指去戳他繃緊的臉頰,哄他,“阿聘,笑一笑?”
“葶寶…”江聘無奈地瞧她,捉了纖細的指頭到嘴邊,輕輕啄吻,“你乖,不要鬧。”
明明剛才還談笑風生的,現在卻是連發尾眉梢都帶上了倦意。從心底往外的疲乏。
麵對著江錚遠,他總是像個豎起了渾身的刺的刺蝟。不把對方紮的頭破血流,他不甘心。
都是倔強又驕傲的人。沒有溝通,不交心意。均是固執地堅守著自己的立場。
這樣的父子關係,怕是再也難以磨合得光滑了吧。
鶴葶藶回屋給他拿了件披風,蓋在他的肩上。她立在旁邊,笑著看他。
“我不是很冷。”江聘偏頭,笑了笑。他的手覆在眼上,從修長手指的縫隙裏看她。
俏生生,活潑鮮亮。
隻有在他家姑娘身邊的時候,他才感覺到自己的意義。他還是被愛著的。
“我怕你冷。”鶴葶藶蹲下來,輕柔地整理好他褶皺的衣角。又微微躬了身,捧著他的臉頰笑眯眯,“你得好好的,娘親說了,你得保護我。”
江聘愣了瞬,她繼續講。不疾不徐的嗓音,帶著姑娘家的慢條斯理,“她可在天上看著咱們呢。”
“好。”江聘回過神,原本淩厲的眼角溫柔下來,輕輕地應她。
時光還是靜好的。不愉快總是會過去,剩下的,是細水長流的溫暖和愛。
江聘心滿意足地摟著他的姑娘,安靜地笑。兩人一起擠在一張椅子上,悠閑地看天邊飄過的雲。
有的從天邊來到眼前,有的從近處遠去天邊。有的雲聚在一起,變幻出萬千的形狀。有的就漸漸消散了,像是從未出現過。
“阿聘…”鶴葶藶歪頭看他,用手指去撫他高挺的鼻梁。江聘長得好看,鼻梁的弧度像是被精心雕刻過,硬朗又不失俊俏。
她躊躇著,還是問出口了那個問題。那句在她心裏盤旋了多少次,卻還是不敢問的話,“你…什麼時候走?”
話落,鶴葶藶又閉緊了唇。手縮回來,藏進袖子裏。有些緊張,有些怕。
她好怕分離。習慣了他的陪伴,她被驕縱得不像樣子。
一想到午夜夢回時,枕邊是空的,身體的那一側是涼的。她就鼻頭發酸。
可是,她不能困住他的。即便是以愛為名。
江聘是她心裏的雄鷹,他得去遠方。少年時的誌向,不能成為他一生的遺憾。
她隻是個閨閣女子,做不了他的登天梯。但卻也不想成為他的絆腳石。
“再等等吧…”江聘沉默了瞬,微眯了眼睛,嘴角抿著。
這個問題他也思考過許多許多次。可無論怎樣做,他都有猶豫。
向來以果斷利落的性子為驕傲的江小爺,在這件事上猶疑得不行。
“我放不下你。你還太小,我怕你委屈了。”
聽著他的歎息,鶴葶藶說不出心裏是什麼滋味兒。甜,卻也酸。
“不怕以後有人會笑你?”她裝作笑著去拍他的肩,“笑你兒女情長,因著家事有顧忌和牽掛。”
“可就是這樣的啊…”江聘握住她的手,勾唇笑,“你就是那個牽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