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逐客令。好溫柔的逐客令。
“好。”江小爺飄忽忽地點頭,心裏美得要上了天。
這算是關心了吧?算了吧?必須算啊!誰說不算小爺跟他急!
見他那副神遊天外的樣子,鶴葶藶用指甲摳了摳書邊兒,拉扯著粟米的衣袖就轉身往回走。她這心裏怪怪的,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反正是沒心思再看什麼譜子了。
她現在隻想回去好好地睡一覺,把心給靜下來。
為什麼腦子裏麵一團亂呢?鶴葶藶越來越煩躁,她把琴譜塞到粟米的懷裏,清了清嗓子跟她背詩。
背詩,能靜心。以前煩了的時候,她都是這樣做的。
“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
話出了口,鶴葶藶就後悔了。啐,什麼破詩。
糟了糟了,這可怎麼辦呢?
急匆匆地走到半路,她又想起了些什麼似的,猛地就停住了腳步。
“怎麼了呢?姑娘。”粟米被反常的鶴葶藶嚇得聲兒都不敢出,見她一臉懊惱的樣子,小心翼翼地問出口。
“我…”鶴葶藶喃喃,“我忘記問他的名字了。”
那棵櫻花樹下,江聘就直直地站在那看著鶴葶藶一點點的走遠。直到姑娘的裙擺輕輕一甩,消失在拐角處再也看不見。
他把手指湊到鼻子底下聞了聞,享受地歎了口氣。
明明還是那根指頭,他卻覺著此刻看起來格外的順眼。好像碰了那本琴譜,這手指頭就能點石成金了似的。就連聞起來都好似有股淡淡的香味,空穀幽蘭般,沁人心脾。
阿三看著江聘那宛若癔症般的臉,小心地戳了戳他的腰,“公子,該走了。”
江聘偏頭看了他一眼,甩了袖子大步往外走。那衝勁跟頭牛似的,一轉眼就落了阿三一大截。追風逐電,健步如飛。
“公子,公子?”阿三懵了一瞬,急著去追他,“您走這麼快幹嘛去?”
“買拐杖。”江聘摸了摸腰間的錢袋子,想起那根價值不菲的純金鑲玉的龍頭拐杖,心裏疼了一瞬。不過很快就又回過勁來,眼睛高興地彎起,“給老太太拍馬屁去。”
“您今個怎麼這麼愛拍馬屁?”阿三也想起了那根拐杖的價格,咂咂嘴,小聲嘟囔了句。
江聘瞥了他一眼,沒做聲。
可等出了侯府的大門,繞過了半條街,他卻是忽的就炸了毛。狠狠一巴掌拍上阿三的腦門,罵得恨鐵不成鋼,“不拍馬屁,你把姑娘嫁給小爺?你給小爺去提親?你個鼠目寸光的東西,就你會叭叭。”
阿三被打的一臉茫然,“…噢。”
.
夕陽西斜的時候,鶴葶藶才堪堪起了床。這一覺睡得蠻久,也沉。在夢裏,那雙眼睛反複地出現,細而狹長,眼仁兒黑亮,眼尾微微勾起。
很溫柔,很溫柔。
她以前雖也偶有午睡的習慣,卻從未像今天這般睡了這麼久。傅姨娘以為她病了,著急地來看了好幾次,可看著她睡夢中也勾起的唇角,又不忍心叫起。
怕就是做了個好夢,不願意醒來吧。
鶴葶藶還穿著中衣,素白的一身,柔順地貼著身子。勾勒出好看的身型。
她站在窗前,靜靜地看著天上的霞光出神,側顏安靜美好。額前的劉海兒斜斜的順著臉側垂下來,陽光下有些發褐色,更襯得膚色潔白無瑕。
前麵的院子裏沒什麼人,隻有一簇簇的花兒在開。盛放的薔薇叢中,有蝴蝶在飛。
鶴葶藶歎了口氣,轉身欲離開。
“二姑娘。”忽的,窗前站起了個小廝,八.九歲的樣子,笑起來一臉喜氣。他笑嘻嘻地遞過來個小匣子,清了清嗓子,像模像樣地念,“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說完,他又撓了撓頭往後看了眼,有些不好意思,“這月還沒升呢,公子教的這話有錯處。”
“公子?”鶴葶藶接過匣子,抿著唇問出聲,“什麼公子?”
她心裏揣了個小兔子似的,跳得厲害。期待著。
可她在期待什麼呢?
“就是…那個公子啊。”小廝往後退了一步,嬉笑著蹲下,貓著腰跑遠,“您打開匣子就知道了。”
見他一溜煙就沒了影子,鶴葶藶撚了撚出了微汗的手指,深吸一口氣打開暗扣。
裏麵隻靜靜躺著一根卷起的紙筒。很細,一根手指般長的樣子。
她拈起來,小心地打開。
隻四個字。雖還是七扭八彎,但看得出來時用心寫了的。右下角畫著隻小喜鵲,機靈地瞪著眼,圓潤可愛。
上麵寫著…吾名江聘。
江聘啊…鶴葶藶笑著看了半晌,終是把紙收起來裝好,又將重新鎖好的匣子握在手心。
我記住了呢。
屋外,暮色四合,花朵在黑夜裏綻放。香風吹過來,美景,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