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別想了,想得臉都白了。”調油敲了敲門走進來,往她手裏塞了個小糖人,笑眯眯,“府門口來了個走街串巷賣糖畫的,姨娘聽說了,就差人給您買了個,讓您沒事時舔著玩。”
鶴葶藶從寺裏回來後臉色就沒多好,傅姨娘以為她是早晨去的時候受了涼,落了病,心疼得不行,整天變著花樣讓廚房給她做好吃的。
雞鴨魚肉,煎炸鹵燉,這胡吃海塞地折騰了小半個月,鶴葶藶的下巴都被補的雙起來了。可這臉色是好了,愛發呆的毛病還是沒改過來。
求簽的事她誰也沒跟說,傅姨娘問起來時她也隻含含糊糊地跟她說了幾句題外話,這小秘密她捂得可是密不透風。
是以,現在整個故園都在擔憂。平時性子挺活泛愛笑的二姑娘怎麼就不高興了呢?這可怎麼辦呢?
原因簡單,但沒人曉得…二姑娘她這是思春了啊。思著她那個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春啊。
“這糖畫怎麼這麼…奇怪呢。”鶴葶藶沒理調油的打趣兒,反倒細細端詳起這插了根棍的糖塊子來,“這畫的是什麼?拿著棒子的猴兒嗎?”
“奴婢不知。”調油也跟著瞧了瞧,搖搖頭,“是讓管采買的房大嬸幫著買的,那大嬸也說這賣糖畫的奇怪。他所有的畫上都畫的這個,就是手裏拿的東西不一樣,神態不一樣。”
還有一句她沒說——這賣糖畫的好像盯上她們雲天候府了。
房大嬸出門時他蹲在前門賣,回來時他蹲在後門賣,中間有事又出去了一趟,在廚房的小側門又見著他了。感情他這一天哪兒也不去,就繞著侯府轉悠?
侯府一共才多少丫鬟女眷,一天能吃多少糖?這人的心也真是夠大。
糖畫做的不算多好,畫工有些粗糙,對糖漿淋上去的粗細程度掌握得也不夠好,甚至連這畫的是人是獸是鬼都分不太清。但是…它甜啊。
鶴葶藶伸出舌尖舔了一口,一股子沁人心脾的甜味兒。還帶著點淡淡的茉莉香,可以說,這是她吃過的最有滋味的糖了。
賣相不好,口感來補嘛。還是挺讓人滿意的。
“調油,你回去後跟姨娘說說好話兒,就說我明天還想吃,就要這家的。”鶴葶藶把那個小人的腦袋咬下來,嘎吱嘎吱嚼在嘴裏,笑得討巧,“我可以多彈半個時辰的琴來換。”
“姑娘高興就好,隻要您露個笑模樣,別說幾個糖畫了,就算是那賣糖畫的小販兒,姨娘都能給您買回來。”見她吃著喜歡,調油也樂了,“您等著,要是那人明天還來,奴婢再差房大嬸去買,這次咱們來個拿大刀的。”
可讓人意想不到的是,接下來的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那個賣糖畫的都在,甚至還會算時間了。
房大嬸辰時一刻左右采購回來,他就在辰時過點時蹲在那等著。賣一個糖畫。卷鋪蓋走人。
房大嬸酋時過半第二次采購回來,他就在酋時一刻時蹲在那等著。賣一個糖畫。卷鋪蓋走人。
這麼過了七八天,房大嬸也摸出了點門道,再買畫的時候還跟他嘮了兩句嗑。
“小夥子,你這天天背著這麼大的擔子來,就是為了賣我兩個畫?”
“賣了又不是給您吃。”小販熟練地撒糖漿,抽著空抬臉嘿嘿一笑,“我這賣的不是畫,是心意。”
“那你好歹也擦擦臉,滿腦門的鍋底灰,像什麼樣子。”房大嬸挺熱情地給他出主意,“你糖畫做的再漂亮再好吃,這埋埋汰汰的樣子,也少有人捧你的場。”
“不買就不買,小爺稀得賣似的。”小販半撅著嘴在那強,“大嬸,我不是說了嘛。我這賣的不是糖畫,是心意。”
“得,你愛抹多黑抹多黑,你高興就成。”房大嬸見勸不動他洗把臉,也沒了輒,轉而跟他說起了別的事兒,“我們家姑娘說你這糖裏有茉莉味,她喜歡得不得了。”
“真的?”
“就是太甜了,這一天兩隻的吃著,我們姑娘牙都疼了。”
“……”小販把還沒做好的糖畫給攪散了,悶悶地出聲,“大嬸,你走吧。今個的畫我不賣了,明天再給你。”
“為啥啊?”房大嬸有點惶恐,“我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不是。”小販的身手幹淨利索,沒兩下就又收拾好了攤子,背在背上頭也不回地往前走,“我回去琢磨個新配方,要那種少糖好吃不黏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