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蘇聽見這話,冷冷一笑,“你信任陸岐然,那你知不知道程如墨曾經大冬天坐十幾個小時火車去跟陸岐然表白?!”
葉嘉冷冷看著白蘇,“我當然知道。”
“那你呢,”白蘇又將目光投向陸岐然,“你知不知道程如墨曾經去葉嘉的學校找過她?你以為程如墨真有你想得那樣正直單純?說句不好聽的,誰沒個當小三的心思,差別隻在於有沒有機會有沒有本事!——怎麼?覺得我在造謠?不信你們自己問她,她去沒去過?!”
話音剛落,葉嘉的目光頓時朝程如墨看過來。程如墨攥緊了雙手,沉默了片刻,抬頭直視葉嘉,聲音有些艱澀。“白蘇說得沒錯,我是去過帝都,我想見見你是什麼樣子……但我在你學校外麵的奶茶店裏坐了一整天,最終也沒勇氣進去,”她深吸一口氣,“對不起。”
葉嘉靜靜看著她,沒有說話。
白蘇哈哈大笑,“真有意思,裝什麼白蓮花!程如墨我告訴你,別以為現在陸岐然答應你了你就是勝利了,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你哪一點比得上葉嘉?工作?收入?還是你跟陸岐然三個月不到關係?”
“白蘇,”陸岐然冷聲開口,“這是我們三個人的事,不勞你費心。”
“哈哈哈我費什麼心!程如墨我就等著,看你怎麼靠你的手段打敗人家八年的感情!”說罷將趙忱手臂一拉,“趙忱,咱們走。”
程如墨臉上血色霎時退得一幹二淨,她身體晃了晃,立即伸手按住椅背穩住了。
偌大的空間,頓時隻剩下他們三人。程如墨抬眼,漠然望了望桌上的杯盤狼藉,也想這麼轉身就走,但腳步仿佛被釘住了一般,死也邁不開半步。
陸岐然伸手將她手臂輕輕一握,低頭看她:“怎麼了?”
程如墨不動聲色將他手掙開了,極淡地笑了一下,“沒事。”
葉嘉這時候輕聲歎了口氣,看向程如墨,“程小姐,我沒想到我過來給你和陸岐然造成了這麼大麻煩,實在抱歉。”
程如墨搖了搖頭,張了張口,但說不出半個字。
“雖有些過分,但我想問問,你介不介意我陸岐然單獨談談?”
程如墨飛快轉頭看了看陸岐然,看他似有回絕的意思,立即開口將他話截住了,“好。”她站了站,伸手將椅子上背包提起來,笑了笑說,“那我就先走了,正好約了朋友一塊兒逛街。”
她正要邁開腳步,陸岐然伸手將她手臂一抓,低頭低聲說:“等我。”
聲音沉靜,便似要將這兩個字烙入她心髒一般。
程如墨立即將他手掙開了,抿緊了嘴飛快朝外走去。走出去好遠,他手掌上的溫度好似還留在手臂上。程如墨將自己的手掌貼上方才被他握住的地方,背靠著公交站牌,歎了一口氣。
這一聲歎息極為悠長,仿佛含著醞釀多年的愁緒。
程如墨直接回家了。回去草草卸了妝,仰麵倒在床上。身體累極,但精神反而變得分外敏感。她聽見樓上抽水馬桶的聲音,底下車子飛快滑過地麵的聲音,隔壁鄰居抬高的一聲咳嗽,遠處模模糊糊的敲門聲……
她還是年少的時候,尤其喜歡張愛玲。看她的《小團圓》,總有些物傷其類的意思。張愛玲那樣清高驕傲錦心繡口的人物,麵對愛情一樣的卑微:雨聲潺潺,像住在溪邊。寧願天天下雨,以為你是因為下雨不來。
她便是她書中所寫的,在晨霧中遙望羅馬大軍擺陣的‘斯巴達克斯’裏奴隸起義叛軍,隻有等待,全然的等待。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冷調的暮光照進來,程如墨緩緩翻了個身,看向窗外,依然沒有動,便這樣望著今日的最後一縷光芒漸漸湮滅,最終一切歸於沉寂的黑暗。
她從床上爬起來,將燈打開。自己去廚房炒了一個蛋飯,坐下來默默吃著。望見了沙發上陸岐然的行李袋,呆愣看了片刻,收回目光,繼續吃。吃完了洗碗,洗澡,又回到臥室,將燈關上。在全然黑暗裏,像一隻蜷縮的蛹,迎接不知何時到來的羽化。
不知道過了多久,放在一旁的手機突然響起來。
程如墨頓時從床上彈坐起來,直愣愣望著那歡快震動的手機,過了半晌,方小心翼翼的將其撈起來。
她看了看手機屏幕,是個沒有保存的固話,心裏頓覺失望,卻又鬆了口氣,她將電話接起來,剛說了句“喂”,就聽見裏麵傳來聲嘶力竭的哭聲:“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