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行你上啊,知道女生頭發多難吹嗎?以為像你們男人,抓兩把就能出去啊。”
“那得看臉。”
“……。”程如墨簡直無語,“以前怎麼不知道你臉皮這麼厚這麼自戀。”
“這叫自信,”陸岐然笑說,“你現在知道還來得及。”
吹完以後,程如墨去臥室坐著化妝。陸岐然做客廳裏玩電腦,等了十五分鍾,沒見程如墨出來;又等了十五分鍾,還沒出來。他坐不住了,起身往臥室去。
程如墨正在畫眼線,望見他進來,手一抖,線頓時歪了。
“你進來幹什麼。”程如墨抽出張化妝棉去擦。
“妖精畫皮都沒你這麼慢,”陸岐然雙手環抱靠著門框,“稍微化化就行,你素顏挺好看。”
程如墨從來沒被陸岐然這麼坦誠稱讚過,略有些羞赧,嘴上仍說:“你以為你看到的素顏就真是素顏啊?隻是化得讓你們男人看不出來而已。”
“小瞧我,這兩天我看見的還不是素顏?”
程如墨頓時一驚,想起來自己這兩天蓬頭垢麵的模樣,隻想一頭撞死。“你快出去,我馬上化完了。”她手裏加快了動作。
陸岐然卻站著不動,眼神分明非常認真,“讓我看看。”
程如墨手又是一抖。
除了美容院的造型師,她從未在化妝時被男人這麼注視著。她總覺得,化妝在男女之間是件極旖旎的事。漢有張敞為妻畫眉,被皇帝問起,說“閨房之樂,有甚於畫眉者”;唐代也有詩說“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都是小兒女情態,仔細想想那場景都有些活色生香的意味。
程如墨哪裏還化得下去,匆匆撲了個定妝粉,便就這麼結束了。
兩人坐出租,很快到了酒店。陸岐然有些不放心,堅持送到了包廂門口。
“謝謝,你先回去吧,或者去找白蘇聚聚什麼的。”
陸岐然不理她這茬,“你有需要,隨時給我打電話。”
程如墨點頭,正要推門進去,聽見裏麵傳出來高聲大笑的聲音。
“你說去年那事兒,多大個笑柄啊。請柬都發了,結果未婚夫搞破鞋。我就說這姑娘是個不省心的主吧,心氣忒高。仗著自己讀了個稍微好點的學校,過年回老家恨不得鼻孔朝天了。也不是北大清華,真當自己是根蔥了。她也不想想,小學還在家裏讀過呢,這還沒功成名就就開始忘本了。以前多可愛聽話一小姑娘,真是……。”
“可不是,你不知道吧大姐,前兩天我撞見她上司送她回來,兩人嘴上說是同事關係,其實私底下誰知道呢。後來我還聽見她給人打電話,說什麼‘圖不圖’的。嘖嘖,現在年輕小姑娘,真是不簡單……。”
“也不年輕了,不然她家裏怎麼這麼著急,四處打聽誰家有沒結婚的,想著跟她介紹對象。我看她現在這樣,也難。模樣也不算頂頂出挑的,關鍵是脾氣太差。你說誰樂意娶回去這麼個人啊,在外工作就夠糟心了,回去還得看人臉色。”
程如墨麵無表情聽著,遲遲沒有敲門。
陸岐然緊盯著她,伸手將她手輕輕一握,“如墨?”
程如墨輕輕掙開,說:“沒事,我進去了。你回去吧。”她也不敲門,徑直握住門把手擰開了。
裏麵正說得熱火朝天,猛然間見正主出現了,嚇得恨不得心髒病發,震驚的表情凝在臉上,跟見了鬼似的,那模樣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程如墨神色如常,好似不知道一般,平平淡淡地打著招呼,甚至臉上還帶了一絲笑,“舅媽,大姨。”
“哦哦,如墨……快,快坐。”小舅媽立即招呼。
陸岐然瞧了瞧裏麵場景,見沒有吵起來,這才轉身離開。
這邊程如墨大姨跟她寒暄起來,程如墨客客氣氣應了,雖不熟絡,也不失禮。正說著話,聽見來短信了。她掏出手機一看,是陸岐然發來的:我在對麵星巴克,有事隨時叫我。
程如墨收了手機,依然微笑著應承著,說了兩句,突然不動聲色說:“裏麵有點悶,我開個窗。”
她走到窗邊,將窗戶推開往外望去。外麵天色染了霞光,似是少女酡顏,幾分醺醉的意味。斜對麵的確有家星巴克,正巧陸岐然就坐在靠窗的位置,夕陽將他身影照亮。隔得遠,看不分明,隻望見個大概的輪廓。程如墨卻莫名安心下來。
便想到以前做作業答辯,她站講台上講PPT,每次望見底下正認真聽著的陸岐然,與他眼神不經意間的一個交彙,便能瞬間讓她鎮定下來。心裏似乎憋著股勇氣,總想著無論如何,當著他的麵,絕對不能出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