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岐然轉身往前幾步撈起床上的手電打開,照向程如墨腳邊。
程如墨立即退開,站到一邊去圍觀。陸岐然將人體模特拿起來,看了片刻,從它的假發裏找出枚鑰匙。又彎腰將床底下的繡花鞋拖出來,從鞋子裏發現一張紙條。
接下來,程如墨就看著陸岐然有條不紊地將線索一一發掘出來,密碼箱一個一個打開,最終拿到了出去的鑰匙。
時間隻過去了五十分鍾,他們還有資格獲得一件禮物。
開門的一瞬間,程如墨笑說:“厲害,給你點個讚。”
陸岐然沒理她,仍然沉著臉,大步朝著前台走去。程如墨看著他的身影,想到句不那麼恰當的比喻:颯遝如流星。
獎品是個鑰匙扣,三串西瓜,兩小一大,綠皮紅瓤,看著挺可愛。程如墨也不客氣,接過來當場就換上了。
兩人出去,程如墨照舊戴上口罩,問:“你是想吃飯還是想做點別的?”
陸岐然本走在她前麵,聽見這句話腳步停下來,轉身望著她,聲音極冷:“我沒你想的那麼齷齪。”
程如墨沒說話。她想,她可從來沒將他想得齷齪。從前沒有,今後更不會。
雖然徹底激怒了陸岐然,他這個東道主依然當得可圈可點。午飯吃的是正宗川菜,下午兩人去蘭亭劇院聽了場昆曲。
當年程如墨在崇城實習的時候,也幾乎每周都去劇院聽昆曲。這項活動不是所有人都喜歡,大多數時候她都是獨身去聽。當年聽的第一場是《雙下山》,今日恰逢又有這折,算來也是緣分。
兩折之間的間隙,程如墨悄聲說:“好比結婚,圍城外的想進來,圍城裏的想出去。紅塵中人想削發出家,出家人又想蓄發還俗。”
陸岐然看她一眼,“人生在世七八十年,不折騰一番就算枉活。”
“那你呢,”程如墨看他,“還有折騰的心思嗎?”
陸岐然不說話,視線移回舞台。沉默了片刻,下一折開始了,話題自然就斷了。
看完出去,天居然下雨了。不知道下了多久,天色暗沉,空氣卻洗淨了幾分。
劇院門口圍了一圈的人,程如墨和陸岐然等在廊下,打算等雨小些了再走。等了片刻,門口漸漸沒人了,雨也不見收。陸岐然的車停在五百米外的一個停車場,就這麼跑過去不免淋濕。
又等了幾分鍾,陸岐然突然將身上外套脫下來,往頭上一罩,說:“我開車過來,你在這裏等。”說罷衝進了雨裏。
他腳步踩起一串串水花,讓程如墨想到以前看過的一些電影,裏麵總有這樣詩意的鏡頭。
她靠著劇院紅漆的欄杆,心裏突然憑空生出一股莫名的惆悵。
按照安排,該是吃飯的時間了。程如墨見陸岐然襯衫已經淋濕,說:“就不吃晚飯了,你趕快回去換衣服吧,免得感冒。”
陸岐然沒說什麼,打起方向盤往程如墨住的賓館開去。
到了賓館樓下,程如墨下車,頓了頓說:“周一見。”
言下之意,明白不過。
陸岐然沒看她,“再見。”
程如墨站在門口,看著車子消失在車流之中,方轉身上樓。
晚上齊簡堂打電話來詢問工作進度,程如墨笑說:“周一才開會,擺明了讓我公款吃喝。”
“反正管報銷,隨便你玩,玩盡興了再回來。”
又問,“陸岐然這會兒沒在你旁邊吧?”
“在我旁邊我肯定就沒時間接你電話了。”
齊簡堂嘖嘖一歎,“唯獨我這麼大度,親手送羊入虎口。”
“你送過去,虎還嫌臊呢。”
“這話,信息量有點大啊。”
程如墨從床上爬起來,拉開窗簾。雨過之後,崇城總算露出了幹淨的夜色,滿眼的燈火璀璨。她望著電視台的方向,說:“哪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這事要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發生,我倒要懷疑他的智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