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除了前半輩子侍候人外,後半輩子幾乎都是養尊處優,當年做過下人,便越發將自尊看得厲害,非得要人人都哄著她抬著她,討好著她才成。
她當初又自認自己沒做錯,可惜最後做了事情卻不得討好,尤其是蘇麗言的不聽話令她心中產生極大不滿,月氏嫁人之後,蘇秉誠雖說不是對她百依百順,但也極少逆了她意,生個兒子是個孝順的,娶個兒媳也好拿捏,就連孫媳幾乎都向著自己,一輩子被人討好慣了,見蘇麗言不肯聽她話,後來出了事竟然連哄也不哄她一句,頓時心中便生出怨恨,這會兒雖說是在罵著華氏,但也未償沒有借著華氏故意想拿捏蘇麗言的意思。
原本在月氏心中,是認為自己一旦說要休了華氏,她必然該惶恐害怕的。這天底下就還沒有不怕婆婆的兒媳!誰料蘇麗言一進門,便給她頂了這樣一句,頓時令月氏心中更是不滿,冷笑道:“我與你母親說話,這兒又哪來你說話的地方?”她說完,看了華氏一眼,見華氏這會兒低垂著頭,顯然心頭極難受的樣子,頓時心中便暢快了起來。
蘇麗言雖然早跟月氏之間沒什麼情分,但見她說話刻薄過份。也皺了下眉頭,不客氣道:“祖母如今住的可不是蘇府,這兒若是沒有我說話的份兒。難不成我一個做主人的,還不如一個做客人的說話頂用?”這話一說出口,蘇青河頓時眉頭便皺了皺,月氏氣得臉色鐵青,說不出話來。蘇青河見著這情景,連忙就給月氏順了順背,一邊責備道:“言姐兒,是怎麼與你祖母說話的,如此不孝,如何當得”
“祖母也曾說過。女兒不過是嫁出門的人,潑出去的水,如今已是元家人。若是有什麼不對之處,自有郎君會加以教導!”蘇麗言沒待蘇青河說完,輕聲便頂了他一句,見蘇青河頓時剩餘的話便被鱉住,再也說不出來。心下不由一陣暢快。華氏卻是看到這樣的情景,心中冰涼。若是換了以往,見到女兒這樣當眾不給丈夫臉麵,她怎麼也得要居中調和幾句,可此時見月氏說要休了自己,在自己未曾犯錯的情況下,丈夫竟然隻是一言不發,雖說沒有要同意,但想想自己嫁他幾十年,不知受了多少委屈,這世上惡婆婆多了,但惡到像月氏這樣的還真不多見,她當年沒少吃月氏的虧,甚至忍著委屈替他納了多少侍妾進院中,這些事情他又不是沒有看在眼內,如今卻是一心隻肯向著月氏,華氏心頭頓時有些接受不了,便站在原地沒有動彈,隻是也想著女兒之前那話,悲從中來,頭一回正麵對著月氏,冷笑道:“不知兒媳犯了何錯,七出之條中占了哪一條,要讓婆婆做主休了兒媳?”
華氏一向軟弱,就算後來為母則強一些,但也沒有強到哪兒,她是心中實在悲憤,自己一再退讓,月氏卻是步步緊逼,連自己的兒媳都是由月氏做主娶進門了,她偏偏卻是萬般不滿意,總有各種挑刺的,蘇青河從未站出來與她說過一回的話,到了這會兒,兩夫妻間就算是有再多感情,華氏也覺得心頭疲憊了,便站上了前一步,盯著月氏道:“還望蘇太夫人您告訴我,蘇老爺您告訴我!”聽她說話的口氣,蘇秉誠便知道這個一向溫順的兒媳是忍不住發火了,頓時心中歎息了一聲,見月氏心虛之下又有些惱羞成怒的模樣,頓時也覺一陣疲憊,揉了揉額頭,歎息道:“是老婆子失心瘋,說了胡話,你也不要介意。你也知道你母親年紀大了,總愛說些胡話,這些話不過隨口說說,青河家的,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蘇秉誠這話華氏還沒有說過什麼,月氏頓時卻忍不住炸了毛,冷笑了兩聲:“如今便開始與她說起好話來,我就說著,你怎麼一把年紀卻偏偏對我動了手,原本心裏生出花花心腸,不知是哪個不要臉不守婦道的敢做出這樣的事兒,如今還敢揪著我說為何要休了她,若是我呀,才沒這個臉麵開口,早找口井跳了下去!”月氏一說完,華氏臉色登時慘白,被蘇麗言扶在臂彎裏的手抖得如同秋風中落葉一般,月氏話音剛落,她便果然掙紮著要往牆上撞了過去,現場人聽得懂月氏話裏所指的,都看向了華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