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4章 4月20日(1 / 1)

驚心動魄!

今天科裏送來個腦外傷的小孩,年紀與南南相仿,男孩,估計比較調皮,夠掛在外牆上的風箏的時候從三樓掉下來。

來的時候已經沒有腦電波了。搶救了兩個鍾頭後隻能跟家屬說孩子沒救了。家屬哭作一團。

這孩子與南南血型相配,各項指標極好,難得的腎源,我們趕緊通知大師兄,讓他去跟家屬求要那個腎髒。這是最合適的時機。大師兄在哭作一團的家屬麵前,極難張口。

大師兄的情敵,當年被大師兄鬥敗的我們院泌尿科的呂醫生最終耐不住氣,走上前去跟家屬商量,被家屬一口唾沫加一個耳光煽回。

呂醫生一麵讓我們維持呼吸係統、保持血壓,一麵跟大師兄和嫂子商量,不行就強行摘個腎給南南用上。“已經沒有用的腎,為什麼不能給孩子造福?我們自己治病救人,卻眼看著孩子死去!大不了我坐牢!大不了從此以後不當醫生!”

嫂子已經完全沒了主張,我是感覺她內心裏是願意承擔隨之而來的後果的。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這個小病人是我收治的,萬一最終被家長發現少了個腎,我的職業生涯也就完了。

唉!完就完了吧!現在醫生這行業,對於我,也是個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真到了逼迫我決斷的時候,真的不讓我做下去,不做也罷。未嚐不是解脫。

我跟大師兄說,做吧!哪怕把南南當病患,這也是正確的事情。大師兄想半天說:“不行。”嫂子當場癱倒,幸虧呂醫生一把攙住。呂醫生勸大師兄帶嫂子回家。呂醫生自己不走,站在那個已經腦死的孩子身邊看。我知道他依舊不死心。

我好奇,當年是什麼打動了嫂子,最終讓她選擇了大師兄而不是呂醫生。從任何方麵看,老呂更有男人的氣魄。我不是說大師兄不像男人,但在這一點上,他太患得患失。如果是我的孩子,我毫不猶豫就做了。

中國人千年的觀念很難改變,入土為安,留全屍。其實已經不需要了,為什麼不贈予他人呢?也許我站著說話不腰疼,我隻是個局外人,看任何事情的眼光都是客觀理智的。如果躺在床上的是我的孩子……上帝保佑,阿彌陀佛。但我想我自己是學醫的,我可以做到。

我們準備拔管了,外麵哭聲一片。呂醫生一把抓住我的手說:“等一下。”他迅速給嫂子打了個電話,讓嫂子把大師兄麻倒,把女兒運到醫院來。他說,他現在過去接孩子。他拉住我拔管的手說,拜托了。

好。我等著。我的確不想做醫生了。至少我的醫生生涯終結在我認為正確的事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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