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陰陽相隔,隻是兩個國家,可她卻重生在最底層的讀書人身上,無法越過千山萬水去告訴他自己還活著。
天涯海角,莫過如此吧!
……
洛默言所在的洛家在當地也是很名的望族,隻是她的母親是旁支的旁支,外祖母那會經營不善,又揮霍無度,和族裏就少有來往,到了母親這裏家業敗得差不多了,而母親又迷上了賭錢,與族裏算是徹底斷了。
十賭九輸,母親很快將家裏的銀錢賭沒,然後賣物件、賣田、賣房子,最後賣人,下人、侍兒、侍人,就連給她生了孩子的侍郎能賣也都賣了出去,家也從城搬到鎮,從鎮搬到村,如果不是在賭場上和人發生了口角被人打死,接下來就是賣兒賣女。
人雖然死了,可家也禍害的差不多了,正夫徐氏早就被氣得臥病在炕多年,留下嫡女三個、庶子兩個、庶女兩個,都還沒長大,早年藏下的一點嫁妝為了自己三個女兒讀書也花光了,在這小村子裏就靠女兒給當地富戶做短工、兒子做針線來維持一家生計。大孝三年後,大女兒洛默言考取了童生,徐氏不忍斷了女兒的前程,便托人做媒給大女兒娶夫,條件隻有一個,能帶著田,帶著銀子進門就行,其他都不挑!結果就娶了一個山裏姓羅的男人。
羅氏嫁了兩次,第一次生了一個男娃,因為家庭暴力和離了,帶著兒子帶著嫁妝進了第二家,第二家是個酒鬼,喝酒後暴力更厲害,幸好在生了一個男娃後溺水淹死了,洛默言這是第三家。
羅氏當時二十二,嫁了兩家,男娃兩個,洛默言十五,頭婚,童生,正常情況下這樣的親是結不成的,可在羅氏擁有十畝田三十兩銀子、洛默言房屋一間地無一壟,家裏大小八口人吃了上頓兒沒下頓兒的情況下這親結得卻是很順利。
徐氏是讀書人家出身,知道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道理,更知道這個世道隻能靠讀書考取功名才有前程,所以隻要女兒能讀書將來就一定有出息,有了出息想娶什麼男人不行,休了這個還不是一句話的事,這麼做不過是為了過眼下這一關。他看中的是正羅氏是山裏人,沒見識,老實、能幹活,帶來的孩子又是男娃,不過是白養幾年,那十畝田,三十兩銀子在他的監管下還不都會用在自己這一家人身上?吃虧也隻是暫時的。
而羅氏看重的是洛默言是讀書人,太多的他沒想過,隻知道讀書人不會打人罵人,就算他養她一輩子也願意。主要也是原來兩家給他造成的傷害太大了的緣故。
隻是他忘了讀書人也會施暴力,不過是冷暴力罷了。
從說親到成親整個過程都沒有洛默言的意思,唯一需要她的隻是洞房一夜而已,接下來徐氏就叫他們分開,督促女兒讀書,實則擔心睡多了羅氏會懷上孕,有了孩子以後怎麼都是一個麻煩,徐氏算是下定決心將來女兒有出息一定要休掉這個羅氏。
羅氏沒有讀書人那些彎彎繞,卻也有著山裏人自己的聰明,這裏雖然可以和離,可一般來說對名聲還是會受到影響,羅氏既能嫁了三次,可見其心理素質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在看出徐氏對他不滿意,也不聲張,家裏家外幹的很賣力,除此之外就開始接近自己這個十五歲的小娘子,他知道想在這個家站住腳就先得有個孩子,結果還真有了孩子。徐氏很生氣,和女婿要了錢買了一個十六歲的孤兒給女兒收了房做侍郎,並理直氣壯地聲稱這是他們讀書人家的規矩,羅氏心裏難受,卻也接受了,誰叫他嫁了個讀書人呢,嫁了讀書人就要受讀書人的規矩。這個他懂。
小侍郎也爭氣當年就懷上了,第二年羅氏生了一個男孩,他生了一個女孩,徐氏大喜,可惜在兩年後的冬天大病一場,去世了。
母親當時的死說句不敬的話,洛默言隻覺得是解脫,可父親的病逝卻給了她沉重的打擊。
她的家和別人家不一樣,別人家都是母親撐著,可她的家卻是父親撐著的,沒有父親她讀不上書,沒有父親她也考不上功名,沒有父親也許這個家早就散了,父親就是活著的支柱,如今父親不在了,悲慟絕望叫她一病不起,最後也隨著父親去了。
她在這個洛默言身上複活了兩個多月,繼承了原有的記憶,看著這一家大小,壓下的痛苦絕望盡化作了無法抹去的傷痛索繞上心,她現在是洛默言,也隻能是洛默言,回不去了,再也見不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