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好藥,茱萸扭頭跟二夫人道謝,隻見她額頭上一層細細的汗珠,鬢角頭發也都濕噠噠的,嘴唇咬得發白,可她卻擠出笑容讓二夫人安心,二夫人怕失態,連忙俯身為茱萸拉上被子蓋住,囑咐她好好養著便匆忙往出走,出了臥房才長長的把憋在胸中的鬱結之氣呼出。
其實這會兒,藥對茱萸來說用處不大,火辣辣的疼哪是藥膏能立即止住的,茱萸握著拳趴著,這會終於有點後悔了:也許聽蘇朝歌的話尋一門親事也沒啥不好的吧?安穩一些也挺好吧?總好過這三天兩頭的皮肉之苦吧?瞧瞧她,短短兩年不到的工夫,脖子上被狼咬,胳膊上被狼抓,小腿被火燒,現在連屁股和大腿都不能幸免,好像,就剩下一張臉……看來她也不必抱什麼希望了,毀差不多了,也不差這張臉。
正說服自己,二夫人又回來了,聲音裏竟有一絲喜悅告訴她:“蘇公子來接你回去了。”
“啥?蘇大人?唉喲!”茱萸扭曲著臉,激動的撐起胳膊想坐起來,扯動傷口,疼得一咧嘴。
“對,是蘇大人,剛才老爺讓人來傳話的,紅英,快,給茱萸姑娘收拾東西,她要回府了。”二夫人簡直比茱萸還高興。
這種時候,茱萸覺得傷口好像都沒那麼疼了,爬下床穿戴好,一步一步,艱難卻堅定的隨著丫環去往宣府的客廳,原本很是雀躍和期待的心情,越接近客廳卻越低落起來,一直強行壓住的委屈一點點冒了出來,蓄在眼睛裏,隨時要渲湧而出。
客廳門大開著,蘇朝歌端坐的身影不期然落盡茱萸眼裏讓她百感交集,比起端坐的宣謹言和宣墨箴父子,蘇朝歌還是有人氣兒多了。
茱萸白著臉隨著丫環出現在門口,雖然她已盡量裝作若無其事,但十棍子的疼不是那麼好遮掩的,但凡不是鳳古那樣的都會看得出異樣,何況是蘇朝歌,他緩緩起身,走到茱萸跟前,圍著她轉了一圈,還聞了聞然後說道:“金創膏的味道,怎麼,受傷了?死丫頭,我不是跟你說歹人多嗎,偏不信,怎樣?”
蘇朝歌這話裏有話的,茱萸也不聾,聽出來了,她可不想這會兒讓宣謹言下不來台,萬一他又強行留住她不讓離開呢,所以茱萸忙燦爛笑著對蘇朝歌說:“不是歹人,不是,我自己摔的。”
蘇朝歌伸出纖長的手指一戳茱萸腦門,也笑了:“是嗎?這麼蠢,怎麼沒摔死你!”
“咳咳,好了,當著長輩的麵,不要卿卿我我,天已黑了,咱們就不要耽誤宣老爺晚飯了,這就走吧。”假咳出聲的是久未見到的白老爺子。
啥卿卿我我啊?誰家卿卿我我會說“怎麼不摔死你啊”這種詛咒的話啊!
宣謹言父子紆尊降貴送白圭到門口,一路上,老中青三個男人步子大走得快,可憐了一身傷的茱萸,走得屁股都要著火了才勉強跟上,虛情假意聽男人們道別之後,蘇朝歌帶著茱萸走到蘇府馬車邊。
在門口目送他們的宣家父子聽到北風送來了這樣的談話:
“等什麼?舍不得走啊?還不上車?”
“我,我剛才走得急,我緩緩。”
“再不上車就自己走回去吧,茱萸姑娘。”
“蘇大人,我有點不方便,你能不能扶我一把……”
“外人麵前不要卿卿我我,自己爬。”
看著那瘦瘦的身影費勁爬進車輿,馬車漸漸消失在黑暗中,宣家父子才轉身回府,華麗的大門緩緩在他們身後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