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那個樣子,蘇朝歌硬起聲音訓道:“都什麼時辰了,還不去換衣服梳妝打扮,誤了宣老爺的吉時像什麼樣子!”說的理所當然,好像他自己這會的模樣一點都不會拖後腿似的。
“還去嗎?”茱萸驚問,本以為躲過去了……
“快去換衣服。”
宣府喜氣洋洋熱鬧無比,宣謹言是王室貴胄,詹起是晉王寵臣,想來巴結的人如過江之卿,像蘇朝歌和茱萸這等身份簡直太不夠看,而且一到了宣府茱萸就被丫環恭請到內院,說二夫人要見她。
這樣大的場麵茱萸本來就緊張,又和唯一的依靠蘇朝歌被“硬生生”分離,走向內院的每一步,茱萸都走得不安,這條路也就顯得無比漫長,偏生冤家路窄,剛邁進內院,兩個丫環整齊俯身行禮:“老爺金安。”
宣府的老爺不就是今天的新郎官宣謹言?要娶一個少女老頭子?抵不過好奇,茱萸將頭抬起一些,打算看看這“好色老頭子”到底怎生厚顏模樣,隻是一瞥,茱萸便立刻低下了頭,丫環說“老爺金安”怎麼也不說“少爺金安”啊,她一點防備都沒有看見宣墨箴心都漏跳了。
“墨箴,你先到前麵替我去接待客人,我還有些事要處理,墨箋呢?一轉眼就不見。”宣謹言也沒在意,繼續大步向前走去,宣墨箴恭謹的回話,父子倆漸走漸遠。
宣謹言不是年近四十嗎?怎麼看起來那麼年輕,若不說是父子,跟她說那是宣墨箴的兄長她一定不會懷疑的,難怪詹家小姐願意嫁過來呢。這段小風波過去,丫環終於帶著她來到二夫人院中,與豪華氣派的宣府相比,這裏像一處悠閑淡雅的世外桃源,院中種了好多樹,此時雖壓滿了雪顯得光禿禿的淒涼,但溫暖時節應該一院芳華。
二夫人的房中姹紫嫣紅,花香襲人,一襲深藍衣裙的二夫人修身玉立正在修剪枝枝蔓蔓,茱萸本來以為丈夫大張旗鼓另娶宣墨箋的娘一定很悲傷,就算遮掩的好,也會有一絲怎麼也掩不住的戚色,可二夫人——看到她的時候滿臉喜氣洋洋,不是強作歡顏的喜氣,是發自內心的愉悅。
茱萸和二夫人僅一麵之緣,在不熟識的人麵前茱萸一向話少,所以麵對熱情的二夫人,茱萸仍舊客氣有禮,能用一個字回答的絕不用兩個,至於她又能開口說話的原因,顯然宣墨箋已經告訴了他娘。
“內院就是這樣,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以後你就會慢慢明白的,別太在意,隻要……罷了,你還是小姑娘呢,不和你說這些,來嚐嚐我的花草茶,剛剛剪下的幾樣花瓣,水也是這兩日收集的雪水,嚐嚐,怎樣?”
淡綠色的茶盅裏,黃的紅的紫的花瓣飄著,一股淡淡的混雜著甜膩和花香的味道撲到鼻端,茱萸輕輕喝了一口,隻有似有若無的甜味,果然隻是樣子好看而已。
二夫人很急切的看著她問“怎樣”,出於禮貌,茱萸說:“很好。”
茱萸默默低頭看著茶杯,和二夫人真的沒話聊,唉,時間過的好慢,聊著聊著,就聊到了她的身世,二夫人說她小時候身體不好,被祖母送到出雲山調養了幾年,這麼多年過去,還是很惦記出雲山的花花草草呢,然後說起:“聽箋兒說,你是在神宮長大的?”
茱萸知道自己的“身世”可能會帶來麻煩所以一向很小心,二夫人問得這樣直接,她也是模棱兩可的說:“算是吧。”她還沒掃把高的時候就在神宮裏幹活,吃著神宮的飯,說是神宮長大也不算說謊。
“神宮……”二夫人話剛起個頭兒,丫環就急匆匆進來說魏將軍夫人、平國公夫人、沐陽郡主來了,有貴客來,二夫人自要去招待,讓茱萸姑娘在府裏隨便轉轉,難得來一次。
雖然難得來,以茱萸小心的個性是不可能真的四處亂轉的,她隻想找到蘇朝歌,問了下丫環們男客們在哪兒,本想讓丫環帶路,但那丫環匆匆回答了她就說對不住,然後匆忙去幫忙了,茱萸隻好仔細回想丫環指的路找去。
張燈結彩的宣府到處豔紅,房子又都差不多,簡直比山林裏還難繞,茱萸一邊走一邊責怪蘇朝歌,非讓她來,明知道她個山野村姑難等大雅之堂的,來做什麼呢。
不留神,在轉角,茱萸撞到了人,她忙不迭的說著“對不住”。
“喲,是個小美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