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萸疼得腦門一層薄薄的汗,正輕輕往下放裙子,冷不防蘇玉把車趕過了一塊石頭,車身猛烈晃動了一下,茱萸沒有任何防備直直向後倒去。
倒下去的那一瞬間,茱萸忍不住罵娘,讓她直接撞死算了,人怎麼能倒黴成她這樣呢,她降生到這個人世間就是為了嚐試各種苦難嗎?
茱萸聽到了“啪”的一聲,她可憐的後腦勺也沒有碎裂的感覺,而且好像是被什麼給拖住了。
拖住了?茱萸一扭頭,果然見蘇朝歌朝她伸著繃得筆直的胳膊,這麼說起來,是蘇朝歌的手?
男人的手!想到這一點,茱萸立刻不疼了,一個鯉魚打挺就坐了起來,並迅速縮到角落防備的瞪著蘇朝歌,好像他要意圖不軌似的,對她這不大氣的反應,蘇朝歌冷冷瞪她一眼收回手,繼續閉目養神。
過了會兒,蘇朝歌聽到伸手就能抓到的那個角落裏傳來老鼠咬木頭似的小小聲音:謝謝,蘇大人。
角落裏又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應該是茱萸在整理裙子,然後就隻有小心翼翼的喘氣聲,好像生怕聲大了被罵似的。
蘇朝歌此時不得不考慮一個問題,若找不到鳳古,真要將她這麼膽小怕事的人推到晉王麵前?早知有今天就攔著姬元瓚殺光神宮弟子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茱萸在偷偷瞄著蘇朝歌,其實心裏有很多疑問但一個字也不敢多問,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九公子曾經各種冷臉對她喊打喊殺,蘇朝歌還在旁邊說好話來著,可她就是怕,比怕九公子更甚。
不知這麼恐怖的日子還要持續多久……
九公子府。
府中丫環正一盞盞點燃廊下的燈籠,一位瘦削老者領著一個身材纖細的少女緩緩而來,丫環們紛紛垂首立在一邊大氣也不敢出,在他走過之後,點燈的丫鬟們三三兩兩湊在一起低聲議論起來。
“那姑娘是誰啊?怎麼沒見過。”“管家親自送進來,你看看去的那個方向……”一邊下巴往那邊點點。有人恍然大悟,“公子的書房啊,難道是?”有人嘴快:“公子要收新人了?”
“在胡說什麼,還不好好幹活,被管家知道拔了你們的舌頭。”一個沉著臉的老婆子走過嗬斥了一聲,丫環們偷偷朝她背影吐了吐舌頭仍舊各自忙去了。
而被丫環們討論的那位姑娘,修眉杏眼,一雙眼睛靈動光彩,雖害怕,但仍舊好奇的偷偷打量一路走來的風景,蘇牧廷說蘇家會把她送到九公子府上,這富麗堂皇的府邸應該就是了吧?正想著,帶她來的老者在一扇緊閉的門前停下了腳步,上前輕叩兩下門然後恭敬的稟告:“公子,蘼蕪姑娘帶來了。”
“我有事處理,你先帶她下去安置了吧。”房內傳來姬元瓚有些不耐煩的聲音。
老管家應了聲“是”轉身帶蘼蕪離去,蘼蕪姑娘是蘇家送來的,來的那位管家隻說“是九公子的舊識,您一提公子心裏就知道了”,因為搞不清這位蘼蕪姑娘的真實身份,或者說是九公子的“哪位舊識”所以才立刻領了來參見姬元瓚,想著請示一聲如何安置,誰知道姬元瓚卻不見,於是老管家心裏有點摸不清姬元瓚的想法了,姬元瓚素來和蘇家三老爺蘇朝歌、小公子蘇牧廷交好,燕王之死一事事出突然,太子殿下態度強硬,一口咬定是蘇朝歌所為,與其交好的姬元瓚也一並受到了懷疑,姬元瓚還未從此事中脫身,蘇朝歌又逃獄了,滿朝文武皆懷疑是姬元瓚助他逃跑去搬救兵,此事真假未辨,姬元瓚百口莫辯,蘇家此時又送來個身份不明的清秀佳人,姬元瓚似乎又不太想理,不知道……老管家斜眼打量了蘼蕪,罷了,誰讓你來的時候不對,公子正北蘇家的事兒惹禍上身,姑娘你還是自求多福吧。
於是,老管家就把蘼蕪安置在了一間位置偏僻但裝飾精致的客房裏,又把可靠的老仆婦派了兩個過來。蘼蕪敏銳的察覺到老管家態度的變化,但仍舊彬彬有禮向他道謝,待他一走才垮下臉。
蘼蕪雖是被抱養的棄嬰,可有太卜大人庇護,神宮上下誰不捧著哄著她,自流離失所才發現,原來自己神宮弟子這個身份在這些達官貴人眼裏什麼都不算,就連好不容易重逢之後的蘇朝歌好像也忘了曾經認識過她,好脾氣的蘇牧廷在提及茱萸的時候態度怪怪的,唉,蘼蕪頹然坐下,她是膽小而連累了茱萸,可她並不想這樣啊,如果茱萸沒有絆到東西發出聲響引來歹人,她本來是要讓茱萸和她們一起躲藏在桌子底下的,況且,她也不知道茱萸會忽然跑到山上來找她,明明那天是茱萸出嫁的日子,她還暗自慶幸茱萸不在,為什麼蘇牧廷要怪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