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兮不叫了,呆呆地坐在那兒,也不幫茱萸把屍體搬開,任茱萸折騰一會兒後無奈放棄,長出一口氣,罷了,生死有命吧!也許一會兒她就成了漏網之魚可以再逃過這生死劫。
慘叫聲屢屢傳來,砸在茱萸身上的屍體也越來越重,茱萸也懶怠掙紮,索性把臉貼在冰冷的地麵。
等死。
這突如其來的騷亂在茱萸死掉之前平息了,士兵們開始受命清點人數,怕留活口,不管死沒死的都要再插上一刀確保萬無一失,可見下令之人於殺人之事上十分嫻熟和冷血,她還是默不作聲受死吧,提心吊膽的太糟心了。
結果,茱萸還是沒有死成。檢查的那個士兵走近,踢了腳屍體,然後熟練舉刀便刺下來。
“不要殺我。”
茱萸捂著嘴,不相信這話是自己喊的,原來自己竟是這般懦弱怯死。
茱萸把自己救了,苟延殘喘的跟著其餘人被趕到山下塞進早已等候的幾輛遮得密密實實的馬車上便骨碌碌出發了,都不知道去往哪裏。
雲兮靠著她的肩膀睡著了,茱萸自己也累得扛不住,雖山路崎嶇難行傷口又疼痛加劇茱萸還是慢慢睡著了。一路醒醒睡睡到天亮,馬車仍在前行,茱萸發現雖然胸口衣物仍有血滲出,可她居然還活著,而且還狼吞虎咽吃下了發給每人一個的白餅子。
車隊就這樣像拉了一車車死人一樣無聲無息的行進,除了每天兩個餅子,隻有日出之前、日落之後會停下讓他們一個一個去如廁,因為雲兮猶在驚嚇中失魂不能自醒,茱萸被特許和她一道解手,可惜雲兮不說話,直愣愣的任憑擺布。
就這樣連續奔波了半月之後到了目的地,別人雖然有些萎靡不振好歹還有個人形,茱萸因傷口沒有及時上藥和重新包紮,風餐露宿了這幾天後,傷口還沒有愈合,之前包紮的衣物浸了一層又一層的血變得堅硬,磨得傷口更疼,因此整個人形銷骨立,瘦成錐子的臉慘白無人色,像個白日現形的女鬼,盡管如此,還要分心看著驚恐如孩子般的雲兮。
好累。
累極的茱萸和雲兮一起被帶到一間布置簡單卻幹淨的房中安頓,此時也管不了前途怎樣,傷口都無心處理的茱萸倒頭便睡,後來胳膊酥麻難忍,睜眼一看是雲兮縮在她身邊,枕著她的胳膊,像怕冷的貓偎著主人,茱萸雖不想吵醒她,但她看到桌上的食盒聞到了淡淡的飯菜香肚子已經忍不住咕咕直叫,於是叫醒雲兮吃飯,雖然是簡單的兩個菜也好過幹巴巴的餅子,茱萸就著飯把菜湯都喝得幹淨。
肚子飽了就有心思關心別的,比如處理下傷口、這是什麼地方、接下來要如何處置他們等等,茱萸想起來,被帶著往這邊走的時候似乎聽到有人小聲提起過“燕國”什麼的,山野長大的茱萸隻知道自己是大周子民,除了出雲國還有許多封地,具體什麼國就不大知道了,但是燕國卻是如雷貫耳的,因為劉媼他們常說幾十裏外那山上的土匪們就是燕國來的,所以凶狠彪悍殺人如麻,所以茱萸對燕國的印象隻有一個“凶殘”,而她們竟然被帶到這裏……之前還能帶著一絲希望想想“前途”,現在她得換個詞,“下場”,一定是生不如死啊!
看著吃飽了就默默不語坐著發呆的雲兮,茱萸忽然有點羨慕她了,什麼都不懂這會兒未嚐不是幸福的!
被關在房中完全沒有自由的日子過了一天又一天,關得人百無聊賴,茱萸有時候就蹲在關不嚴的門口往外看,有一天她發現,下雪了,在出雲山,她從未見過這麼大的雪,被風裹卷著呼嘯著在天地間橫行,茱萸招呼雲兮來看,雲兮一直失神的眼睛居然也透出了些神采,兩人從門縫裏伸出胳膊妄圖接住雪花,可惜,等了半天,偶有雪花落下卻沒等收回手臂雪已經融化了。
雲兮雖然嚇得這些天都有些癡癡呆呆的,但此情此景她的孩子天性複蘇了,她縮回手,把手心冷不丁往茱萸臉上貼來,看茱萸被她“嚇到”就開心的笑了,茱萸是希望雲兮快些好起來的,於是也把手心的手努力蹭到她臉上,兩個人玩的不亦樂乎,絲毫不知道廊下正有貴人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