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追擊(5)(1 / 2)

遲夜白這問題頓時令唐鷗語塞。

沈光明想說照虛不會救的,他知道辛暮雲和少意盟的恩怨。但他又不敢確定。轉頭看唐鷗的時候,唐鷗也在看他。

兩人都直覺照虛不會救,但兩人也都想起子蘊峰上發生的事情。照虛是林劍放在少林寺的暗哨,但他這麼多年在寺中生活,同樣也已經是少林寺的一份子。佛家慈悲為懷,辛暮雲是一個將死之人,如果照虛能救,性海和性覺命他救,他會不救麼?

誰都不知道答案。

唐鷗皺著眉,恨恨說了句“麻煩”。

隻是再麻煩,他也離不開這裏。司馬鳳和遲夜白倒是可以走了。四人到七星峰來是為了找到金鳳草,如今又誤打誤撞地搗毀了獅子軍的墓穴,並且辛暮雲自己把僵人趕到了山腹空洞之中,隻要將裏頭的僵人解決,暫時就沒有問題了。

至於木勒那邊,司馬鳳有心去殺,但被遲夜白勸阻了。殺一個狄人王爺,縱有多麼正當的理由也會被上升到兩國矛盾。司馬鳳氣急,實打實地跟遲夜白吵了一架,差點打起來了。

第二日沈光明出門的時候兩個人都不見了。張子蘊從張子橋那邊下來,見到沈光明在穀裏找人,便告訴他兩人已經一前一後離開。遲夜白先走的,司馬鳳生了一會兒悶氣,也乘著風雪趕了上去。至於有沒有追上人,他是不知道的。

“遲夜白會靈庸城去找舒琅了。”沈光明了然道,“司馬鳳和遲夜白是受舒琅委托的,木勒又是舒琅的父親,總要跟他知會一聲的。”

對於舒琅是誰,張子蘊沒有任何興趣。他找出一根火把,手裏提了半桶煤油,晃蕩著往外走。

沈光明奇道:“唐鷗師叔,你要去哪裏?”

“去燒山洞。”張子蘊言簡意賅,“你不用去。”

沈光明沒想到張子蘊會主動去做這件事,又驚又喜:“唐鷗師叔,你人真好。這是為百姓造福……”

張子蘊抬抬眼皮:“一個兩個我可以不管,但這麼多……太髒了,唐鷗他師父不喜歡。”

沈光明:“……”

他說好的師叔走好。

穀中剩下他和唐鷗兩人,他在穀裏走了兩圈,心頭微微茫然。

回想這一年多以來發生的事情,樁樁件件都好像將他推入了躲閃不及的漩渦之中。他在走入王氏布鋪之前,隻是一個跟著方大棗騙人混日子的雛棍,甚至還不夠格出師。然而和唐鷗相遇之後,所有事情像是驟然爆發,令他迎接不暇,又覺深深不安。

他想見沈晴,想去書院看沈正義,甚至……甚至想回老川村見一見沈直。

心中曾對江湖有過許多想象與渴望,如今覺得也不過如此。但這江湖仍舊是有趣的,他見識了許多人,也經曆了許多事。它們填充了自己原本貧瘠無聊的生活,像一滴落入水中的濃墨,激起接連不斷的反應,滾滾蕩蕩。

一隻鳥在樹梢發抖地啼鳴。它冷了。

沈光明腦袋上砸了一團雪,是被那鳥蹬下來的。

他緊了緊外套,小步跑回張子蘊的房子。穀中也漸漸冷了,雪灌不進來,都積在高處的樹梢上,更細碎的則全都化成雨水灑盡。隻有房中還是暖和的,有新燃的炭火,有唐鷗。

將一切理清之後,他對這江湖的所有喜愛、所有想象、所有希冀,全都因唐鷗而生,也全都落到唐鷗身上。他好像是一切的源頭,也是一切的歸結。

幾日後,這場雪停了。靈庸城裏外砌成一片燦白,在冬季日頭下亮晶晶地開始緩慢融化。

照虛走到窗邊,打開被沉重積雪壓滿的窗扇,便看到風雷子在院中的井台邊上打坐。

“照虛,過來吧。”性海在房中招呼他。

辛暮雲躺在地上,人事不省,但臉色已經比之前好了一些。照虛坐在他頭頂上方,將雙手放在他的頭上。性海與性覺分列辛暮雲左右兩側,按著他手腕的太淵穴。